四十二、你还是我母亲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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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茗山是在大年三十的夜晚被烧毁的。

这时的方佑生作为一只无忧无虑的狼崽，会哭会闹，也会和自己的母亲拌嘴吵架。

“方佑生！”方宸并不高，但肌肉匀称漂亮，比寻常女子要健硕得多，拎着方佑生的狼耳朵骂道，“今天捕猎你怎么又没去！”

方佑生被捏疼了，甩开方宸的手，嚷道：“他们都是和爹爹一块儿去的！看见我一个人去就要笑我！我不想去！”

“你管他们作甚！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吃好的就自己去找。我顶多就给你点野果，可没肉给你吃！”

“你还是我母亲么？”方佑生不耐烦地，“不想养我就直接饿死我算了。”

“啪！”

方宸一巴掌结结实实地在方佑生的侧脸，她面色涨红，气道：“谁教你这种话的！”

方佑生觉得自己是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登时怒气冲冲地回驳道：“不是吗？我本来就是个野杂种，是你和人类生的！你真当我不知道么！”“你从哪儿听来的话！”

“我从记事起就知道了。”方佑生不屑地睨向方宸，“整座山的人都知道的事，你能瞒着谁？”

“方佑生。就算……就算是我亏欠你的，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的话？”方宸哽咽道，“你以为我把你养这么大很容易么？”

方佑生压下心头的细的愧疚，嘴硬道：“你以为我被你养大很容易么？”

完，方佑生自己都不敢再去看方宸，抓上一旁的行囊便跑下了山去。他不是头一次和方宸吵架了。几乎每次他们吵架都是以方佑生的逃跑作为结束，回来以后也不会有谁要道歉一，只当是无事发生过。

方佑生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一天也会这样度过。

于是他跑下山去，在山脚下的树林里遇到了同样是偷溜出来的陆歌识。

彼时的方佑生正无聊地叼着一根草坐在树干上，悄悄反思着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同时又忍不住要偷偷埋怨方宸不够宠爱自己。

然后一只跌跌撞撞的狐狸就闯进了他的视线——群茗山上也有狐妖，但都不及眼前的这只漂亮。这只狐妖似乎比他还要一些，一条橙红的尾巴几乎和软乎乎的身子一样大，随着走动的步伐摇摇晃晃。

“喂！你干嘛呢！”

方佑生突然出声，吓了陆歌识一跳。陆歌识回身见树上坐着一只狼妖，更是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不会真有狐狸觉得自己跑得过狼吧？

方佑生勾唇笑了笑，俯身一跳，不费吹灰之力追上了陆歌识，拦在狐狸面前：“你跑什么？我要是想吃你，你以为你真能跑得了？”

陆歌识瑟瑟发抖，警惕地抱紧了自己的大尾巴：“那、那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群茗山上的妖吧？没见过你。”

“不是啊。”陆歌识老实巴交地答道，“我不想去学堂，就偷跑到这边来了。”

方佑生心想这狐狸也太不设防备了，一边又继续好奇道：“你爹还让你去学堂？狐妖不是只要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的就好了么？”

“谁、谁和你这么的！”陆歌识跺脚，“那是坏的狐妖！我是正经的狐妖！”

“狐妖还有正经的呢？”

“当然！”陆歌识严肃地指正道，“你不了解，就不能乱的。”

方佑生撇撇嘴，自觉没趣，又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除了树，就是草。”“反正都比上学好玩儿。”陆歌识，“那你呢？你也是逃学过来的？”

“我和我娘吵架，她我，我就下山来了。”

“她还你？”陆歌识盯着方佑生的脸颊仔细瞧了瞧，“怪不得你这边脸要更胖一点。”

方佑生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我也了她的坏话。”

“怪不得。不能娘亲的坏话的呀！”陆歌识睁圆了眼睛，“娘亲不都是很好的吗？”

“也没有……那么好吧。”方佑生，“很麻烦的，老是要管我。”

“我还希望有人管我呢！”

“不是你爹让你去学堂的吗？”

陆歌识摇摇头：“我没有双亲，是虎妖抚养我长大的。他除了上学这事儿要管我，其他都是纵容我的。”

“纵容你岂不是更好？”

“可是……”陆歌识想了想，，“可能我也不是想要人管我，我就是也想有爹爹和娘亲吧。”

方佑生觉得陆歌识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巴不得没人管我，什么爹爹娘亲，我都不需要。”

陆歌识皱眉：“难怪你娘要你。”

“哈？”

“你真不会话！”

“你又算哪方神仙，还来对我评头论足的。”方佑生翻了个白眼，“前面还什么‘不了解就不能乱’之类的话，现在又来做和事佬了？”

“你……”陆歌识哪里听过这样的重话，委屈地眼泪直转，“你太过分了。你的娘亲一定也是被你这样了才要你的！她得多伤心啊！我平时稍微对胡大哥生点气，他都会不开心的。”

“我娘才不是那种柔弱的人，不可能会伤心的。”

方佑生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方宸哽咽的模样，他甩了甩脑袋，觉得都是这好事的狐狸的罪责：“你自己玩去吧！我不想和你话了。”

陆歌识“哼”了一声：“我还不想和你话呢！”

……

胡策急急忙忙带人下山寻陆歌识的时候，陆歌识已经从另一条道绕回了匪帮。

于是胡策才会遇见呆愣在群茗山脚下的方佑生——绵延高耸的群茗山是在霎时间内突然起火的，偏又逢接连的大风，从方佑生在远处见到第一簇星火，到眼下漫山都是浓烟和烈火，也许连一刻钟都没过。

“娘……娘！！”

方佑生哭嚎着要冲进山火中去，被胡策及时地拦住。任凭方佑生在自己脸上和身上乱抓乱挠，胡策也始终没有松手，最后，他将方佑生捆了起来，安置在了近处村落的酒家里。

方佑生挣扎不开身上的桎梏，只能痛苦地哀嚎，喊到嗓子里起了血泡也仍不停歇，一直到他哑了，房间内才终于安静下来。

方佑生充血猩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胡策，他一度以为胡策就是放火烧山之人。可在他安静下来以后，胡策向他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傻了眼。

胡策：“我知道你的生父是何人。”

“……是谁？”方佑生一话，嗓子便刀割似的疼，“你怎会知道？”

“因为他与你母亲交好时，我也在那山上。”胡策道，“今日放火之人，也是他。”

“你什么？”

方佑生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胡策让他不要再出声话，命人拿来纸笔，松开了绑着方佑生的绳索。

胡策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方佑生只瞥了一眼，便嗤笑着写道：“要蒙我也得编个可信些的吧？”

胡策命其他人退下以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摆在方佑生面前：“这是皇上前些日子拟的圣旨。今日火烧群茗山、清剿狼妖，不能留一个活口。”

方佑生攥着那道圣旨，惊恐地摇头，他忘记了疼痛，扯着嗓子道：“不、不可能！要真是圣旨，怎么可能还在你手上？！你不是没有放火么？！”

“在你叫嚷的时辰里，我已经命人搜查过群茗山了。”胡策，“在山脚下发现了放火者的尸首，和这道圣旨。”

“那我娘呢？我娘呢！”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

“整座山里只发现了三居狼妖的尸体，还碰上两只化作怨妖的狼，其余的，都不知所踪。”胡策，“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只母狼。”

“所以，我娘不定没死……”

“不排除这样的猜想。”胡策倒了杯茶给方佑生，“只要你活着，复仇也好、寻人也罢，总之，只有活着才会有办法。”

方佑生抿了口凉茶，嗓子里仍旧疼痛不止，他问：“你为何要帮我？”

“我与他们也有纠葛。况且你和我的义子差不多大，我没办法看着你去送死。”

……

“方佑生！”

“方佑生！”

方佑生迟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许久才逐渐清明，对上陆歌识一看就是哭过了无数次的眼睛。

梦境中的回忆历历在目，方佑生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于什么境地。

见方佑生醒过来，陆歌识赶忙喊医师过来替他探查伤势。方佑生却忽然推开那卑躬屈膝的医师，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要从床上爬起来。

“你做什么！”陆歌识拦住他，带着哭腔祈求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差点都要死了！”“我……”方佑生抓住陆歌识的手腕，颤抖片刻，出了那两个多年未曾启齿的字，“我娘……”

陆歌识抹掉脸上的眼泪：“她很好，我已经找人将她安顿在——将她安顿下来了。方佑生，求求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行吗？”

方佑生愣怔半晌，忽地掉下两行清泪：

“噢，是了。她还是死了。”

“是被我杀死的。”

【作者有话：

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三千啦，月底前还会双更一到两次这样子！

让虐虐的部分尽快过去吧qaq妈妈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