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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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大早, 天还未亮，蔡满就被蔡雪拉起来去挑第一桶水。

阳城里有习俗, 能挑到第一桶水，就意味着这一年都很吉利。即便挑不成第一桶, 也得早早起来，否则这一年都会懒惰.

“满, 快一点，若是迟了，一会人可就多了。”蔡雪看蔡满一副迷糊的模样，顿时着急不已。

昨天晚上守夜，一直到很晚才睡。大冬天的, 本就非常难以从床上爬起来，蔡满现在又是嗜睡的年纪，努力用手指撑开眼皮, 还是一副随时要倒下睡着的模样。

她了个大大的哈欠：“姐，咱们去鱼儿家挑水，又不用排队。”

“我们昨天不是好了，今天不去那边挑水的吗, 你怎么一觉醒来, 啥都忘了。”蔡雪平日里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 否则也做不了织布这种活儿。可今年是大年初一，她和姐妹都约好一会在井边见。看到蔡满慢吞吞的模样，整个人焦急不已。

蔡满搓了搓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我过这样的话吗？我之前已经跟鱼儿好, 必须是我第一个去挑水，不应该再答应你才对。”

蔡雪一听这话，就知道昨天她的时候，怕是对方根本就没注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门啦，春娥她们正等着我呢。去年我就迟了，今年可不能再迟了。”蔡雪着就要往外赶，走到门口连忙又道：“新衣服就在柜子上，昨晚上都已经放好了，你一会直接穿就成。今天别翻箱倒柜，不吉利。你也赶紧起来，挑水可得趁早了。”

完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那阵仗跟遇到大减价似的。

蔡满了个大大的哈欠，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自己的新衣服。虽然只有个模模糊糊的铜镜照着，可依然能看出这一身把她衬得有多娇俏可爱。

因为是过年的衣裳，所以蔡雪在衣服上用上了红色的布料，袖口、领口上是用红线绣了福字花纹。虽然并不多，因为平时还要穿，可依然瞧着非常的喜庆，非常的应景，又不会显得太浮夸。

新棉花穿在身上非常的暖和，一下子就让蔡满暖和起来，不再留恋被子里的温暖。

蔡满走进厨房里，高氏和秦氏已经早早就起来开始准备滚汤圆了。

“满，热水已经烧好了，你赶紧洗完脸就去挑水。”秦氏招呼道。

一般去挑水的都是未成婚的姑娘，媳妇子则在家里滚汤圆。这里的汤圆多半是没馅儿的，蔡满觉得没馅的吃得没味道，所以早早就准备了芝麻馅。

蔡满去洗脸刷牙，这里已经有了牙粉，清洁力不比后世的牙膏差，就是价格比较昂贵。普通人家多半用青盐，可蔡家人觉得一口好牙非常的重要，否则吃东西都不香，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所以家里头用的都是牙粉，不过也是用的最便宜的牙粉。

“娘，我的罩衣呢？”蔡满问道。她这身新衣服这么好看，一会挑水肯定会磨损，她可舍不得。

这可是人工一针一线亲手制作的呢，不在这里，就是在后世那也是不便宜的。

高氏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第一次出门哪里能穿那玩意，被人看见岂不是笑话。一会你当心点就是了，新衣就该显摆的。”

道理她很明白，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衣服这么好看，若是哪里蹭到一点，过年都要不开心了。

“你挑水的时候用毛巾垫在肩膀上，这样就不怕磨损了。昨天水缸都已经装满了，今天就意思意思挑一点回来就成。”秦氏最后折中道，“莫你了，就连我今天穿着新衣服干活，都觉得束手束脚的，总怕哪里勾着了。”

“瞧瞧你们这点出息，平常也没少你们的新衣，怎么就这么稀罕。”高氏冷哼道，完全看不出她自己今天也心翼翼的，生怕哪里蹭到，和平时大大咧咧的风格完全不同。

秦氏和蔡满对视一笑，也不戳穿她。

“娘，往年雪的手艺也没有这么好啊。咱们今天穿这么一身出门，就是咱们是那官太太也是有人信的。”

高氏听这话心里熨帖，夸自己闺女比夸自己都开心。

天虽未亮，可路上已经有不少人，蔡满一路和人道新年好。每个人看到她的新衣，都惊叹不已。

“这是我姐给我做的！”蔡满得意的炫耀，引来一群人艳羡的目光。

“雪真不愧是咱们南三巷最手巧的姑娘啊，瞧瞧这手艺，怪不得织布那些布商都是抢着要的。”

蔡满听着这些赞美，一路走到顾怀瑾家，就发现大门没有落锁。

她心底诧异，昨天明明她落了锁了啊，谁会大过年过来？

虽然已经隔开，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有这门钥匙的只有蔡满。过年他们的作坊就停工了，其他人家距离这比较远，来这里挑水不如去市井，所以这口井依然只是蔡家和顾家两家人用着。

正准备推开门，门就被开了。

“我就猜到你这个时候会到，果然被我等到了。”顾怀瑾笑道，白玉般的脸庞绽开灿烂的笑容。

蔡满眨巴眼，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那天她跟他起阳城百姓这习俗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不管如何，有个人等着心里还挺高兴，虽然到这里挑水比较方便，可自从顾怀瑾忙起来，没空到这边和她唠嗑，她觉得还挺无聊的。不像去公共的井口那边，虽然要排队等很久，可若是约了朋友就可以趁机聊会儿天，嬉嬉闹闹的也很有趣。

“新年好，你今天这一身也很好看啊。”蔡满上下量他一眼，夸赞道。

顾怀瑾今天穿的也是新衣，不再是旧衣改的。

年前就有人送来布匹，他娘就用来给他制成新衣。月白色的宽袖长袍，整个人显得素雅又飘逸，极具傲骨之风，与顾怀瑾的气质非常相衬。

只不过大过年的，瞧着没那么喜庆，有些太素了。不像她的这一身，一看就是过年穿的。

不过这里的读书人就好这一口，不像平头百姓，就喜欢张扬浮夸的颜色，才觉得够亮眼。

“你的也很好看。”顾怀瑾看着原本就长得讨巧好似红苹果的人，如今穿上这一身，额头上还被点上了一个红点，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越发讨喜了。瞧着人心里都跟着喜气洋洋的。

起自己的衣服，蔡满又忍不住夸赞起自家二姐，哪怕了一路也不腻味。

“昨天大年三十你们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吃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家可热闹了，还玩牌玩到了很晚。”

顾怀瑾的表情闪过一抹不自然，自从他的父亲离开人世，每逢过年就更显冷清了。他们家的人实在太少了，从前还有佣人，如今只有他和他娘，对着满桌子的酒菜，心底更加空空荡荡的。

蔡满敏锐的察觉到异样，才反应自己怕是错话了。

“我们一会一起去拜年吧，能拿到不少压岁钱呢。”蔡满转移话题道。

每年大年初一，孩子们都会提着自己的红布袋子，挨家挨户的去拜年。每户人家都会意思意思给些钱或者一把瓜子等零食什么的，于双方而言都是非常吉利的事。

若是自家没有孩子上门，反倒象征着这一家子没有孩子缘，这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顾怀瑾失笑：“我现在可不是孩子了。”

若非他未成婚，依照他的身份，都可以给别人压岁钱了。若家中有长辈，倒是还可以领到红包，可他这样的年纪和身份，却不好像孩童一样去去讨要了。

“铁锤和你同一年的，我们都约好要一起去呢。”蔡满并不是真的稀罕那点钱或者东西，纯粹觉得好玩罢了。

顾怀瑾只是笑笑，蔡满知道这对于他来确实不妥。毕竟身上有了功名，就和别的同龄人有所不同了，也就不再强求。

“我们还有其他可以玩的，今天大年初一可以放肆的玩！”蔡满不在意道，“等我们拜完年就去秘密基地集合，到时候我教你们玩一些新鲜的，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蔡满之前都忘了前世玩的一些游戏，那天为了首页这才想起了可以尝试玩牌。接连着就想到了很多桌游，他们蛮牛帮自开始忙碌生意，就好久没有好好一起玩过，正好到时候可以借游戏促进一下感情。

去年他们的生意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虽因为前期投入问题，并没有开始赚什么钱，平均一个月下来，一个人最多的也就赚了一两银子，最少的也才五百文。

比起在外头找活干，还是要可观。像他们这种年纪，出去找活干，一个月能有个三四百文钱就算是不错了。可作为生意，那还是比较磕碜的。

不过大家都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而且过程又十分愉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赚的还不错，整个人都变得阔气起来。

尤其是最穷的矮瓜，很大方的给自己买了一套画笔和颜料。虽颜色颇为单一，色彩也不够纯正，可对于他来已经是长这么大，最好的礼物了。

矮瓜爹娘知道他花了这么多钱，买了他们眼里没用的东西，也没有些什么。只是嘱咐他最好别放在家里，免得这么贵重的物件被还的弟弟妹妹糟践了。

自从矮瓜跟顾怀瑾一起，矮瓜爹娘的很多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顾怀瑾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一直能待在他的身边，以后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即便不成，现在这般于他们来已经很不错了。

在他身边伺候着，当然不能跟平头老百姓一样，就知道吃喝拉撒睡。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肯定是要懂一些的，因此虽没有财力鼓励他如何，却也不会再阻止。

最重要的是，矮瓜用顾怀瑾送给他的笔墨花了一副年画，完全不比外面的差！这让矮瓜爹娘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的不一般，真要能朝这个方向发展，以后卖卖画兴许也能养活自己。这般一想，更是不会阻止了。

“嗯，你想出来的肯定很有趣。”顾怀瑾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对她有迷之信任感。

蔡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是我想的，我哪里有这么厉害。”

“总归大家是从你这里知道的，若是无趣，你也不会给我们再。”

“这倒是！”蔡满肯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秀才，很有眼光嘛。”

她前世除了琢磨厨艺，平时就喜欢宅在家里玩游戏。虽然玩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游戏苦手，可知道的花样还是不少的。

肉手在他的肩膀上拍着，微微一侧那细嫩白皙的手划过脸颊，顾怀瑾不由耳朵热了起来。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窜入他的鼻子，这才发觉两人挨得很近。

蔡满的脸庞就在他眼前不远处，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肉呼呼的带着稚嫩。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又圆，好像黑珍珠一般。

真是……让人想要咬一口啊，肯定会流出汁来。

“我去挑水啦，一跟你话，都快忘了正事了。”

‘大苹果’在眼前消失，换成了一个后脑勺。

蔡满并挑起木桶往井边走，好一会顾怀瑾才回过神来，大步跨走过去。

“我来吧。”

“好，你先。”蔡满很是大方，以为他也是为了讨吉利。

顾怀瑾想起什么，又把桶推了过去：“还是你来吧。”

“真的让我先来啦？”蔡满没急着接过来，而是盯着他问道。

顾怀瑾点了点头，眼神并没有与她对视。

蔡满这才接过来，交替之间手碰撞到了一起。顾怀瑾跟烫着了一样，连忙撒手，惹得蔡满一头雾水。

“怎么了？”

顾怀瑾假咳一声：“没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蔡满狐疑的看着他。

顾怀瑾望向一边，掩盖自己的窘迫：“大约是昨天守夜守得比较晚，所以精神可能不太好。”

蔡满不疑有他，道：“你若是困了先回去眯一会，不过中午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起来，我们大家等着你一块玩哦。”

“好。”

蔡满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并未往心里去，心翼翼的开始水，以免蹭到了自己的新衣服。

回到家里的时候，汤圆已经滚好。圆圆的汤圆飘在锅上，表示已经煮熟了。

“满，你是先来一碗汤圆，还是马滚？”秦氏拿着碗问道。

阳城的马滚也是用汤圆做的，不过一般都是大汤圆，外面陪着黄豆面一块吃。虽然是同样的东西，不同的吃法却有不同的滋味。

“多谢大嫂，我先来一碗汤的吧，喝下去热乎。”

汤圆是用红糖姜汤水煮的，喝下去不仅甜滋滋还能暖身子。

“这有啥好谢的。”秦氏笑道，“自你开始接管厨房，不知道给我省了多少事。”

她倒不是觉得厨房里的活有多累，只是她的手艺想要满足一家子的口味还是有些勉强。虽蔡家人不挑食，只要做了就会吃完，而且不会絮絮叨叨。可只有做饭的人才知道，你若成天做一样的吃食，自己心底都过不去，也觉得没意思。

他们家又不存在克扣吃食的事，每个人都能吃饱吃好，所以不用借着灶上帮忙偷吃。

自从蔡满掌管了厨房，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每天又能好吃好喝的，明明就那几样食材，愣是好多天不带重样的，那感觉甭提多美了。

秦氏想到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她好像又长胖了一圈，若是这般下去只怕很快连腰都找不到了。

蔡满不知道她的忧愁，吃了一大碗芝麻馅儿的汤圆，又吃了五个马滚，这才满足的停了下来。

刚吃完，屋门就被敲开了，瘦猴等一群人已经过来找她了。

“大叔大婶，新年好。”几人齐刷刷的作揖拜年，每个人都穿着新衣，瞧着特别的整齐喜庆。

“哇，婶儿，你这一身也太好看了吧，瞧着足足年轻了十岁。”

“叔这一身也是，看着跟大伙似的。”

“你们这群猴孩子，出门前都吃了糖吧，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

高氏笑眯眯的每个人给了一文钱和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还不忘朝着屋子里吆喝：“满赶紧的，瘦猴他们都过来找你了。”

“来了来了。”蔡满把嘴一擦，连忙跑了出来。

瘦猴几人看到蔡满，都非常夸张的哇了一声。

“满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蔡满得意的转圈，不厌其烦的显摆：“好看吧，我姐亲手给我做的哦。”

“满姐，我今天第一次发现你原来是个女的啊。”

……

蔡满呲牙：“铁锤，你大年初一就找是不是！就你这张嘴，我看你以后可怎么娶媳妇！”

“呸呸呸，大年初一不能乱话。”高氏连忙呸道，瞪了她一眼。

蔡满吐了吐舌头就跟着一群人出去拜年了，蔡虎也急忙跟着，嘴里还含着一直大汤圆。

高氏见状顿时急了起来，大声嚷着：“嘴里有东西别瞎跑，省得噎着。”

可人很快就跑没影子了，让她心底忐忑不安。去年就有孩子被汤圆给噎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娘，你别担心，有满看着，不会有事的。”秦氏笑道。

高氏有些无奈：“这两个猴孩子，成天就会瞎跑。尤其是满，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还这般那可怎么办啊。”

方才铁锤那句话，还是让高氏担忧上了。街上不少女孩子，可做成像蔡满这样的，没有男孩把她女孩的，还就她这么一个。

之前她还没有那么担忧，可现在又是新的一年，又长了一岁，难免就开始愁了起来。

“满这么能干，哪里会愁婆家。”秦氏笑道，“我瞧着那个白家的孩子就不错，性子温和，人又聪明，他们两个关系也很好，青梅竹马的，以后两口肯定恩爱。而且白家距离咱们家又近，家里头也很殷实。”

白家的孩子的就是白面。

高氏一听直接摇头：“那家里头太乱了，满过去怕是会受委屈。”

“满去哪儿都不会受委屈的。”秦氏笑道。

高氏想到自个女儿那把子力气，还有那性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啥样的人能把她给镇住，整个人就跟个山大王似的。”

山大王蔡满心满意足的跟着一群伙伴到处拜年讨压岁钱，虽大多都是拿到不如他们家里头的零嘴，依然非常的开心。

中午的时候，一群孩子也不回家吃饭，直接从家里拿来吃的，直接在他们的秘密基地摆起野餐来。

顾怀瑾还从自家拿了个炉子出来，锅上煮着汤，香飘四溢还能吃点热乎的。

一大群人玩什么，当然是杀人游戏啦。

虽然除了蔡满都是第一次玩，可是大家很快就明白了规则，天生戏精的一群人，表演和分析起来那叫个头头是道，忽悠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其中尤以顾怀瑾为最，你永远猜不到他是什么身份，当你以为他是捕快的时候，他是杀手。当你以为他是杀手的时候，他是平民，身份转换自如。

或是板起脸，或是轻蔑的嘲讽，或是无辜的眨眼，那演技简直能把他自己都给骗倒了而玩得最菜的依然是提议游戏的蔡满，不管是扮演什么身份，都会被人一眼识破，让她备受击。

最后她一怒之下，玩起了某综艺节目里最为经典的撕名牌游戏。用红绳绑在腰带上，不能死结，一扯就可以扯开。

脑力游戏不行，体力游戏她蔡满会输？

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