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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陈凫请假。”

傍晚时, 关郁单独找到了刘欧原。

刘欧原一脸无奈：“那你们今天回来一趟干嘛呢？”

关郁：“他来送礼物。”

刘欧原：“我总觉得你这是要把他带偏，你看他好不容易找到点自己喜欢的，不成天搞他那个论文，你怎么三天两头扰他？”

关郁想到这，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刘欧原，语气认真：“我有件事要确认, 等结果出来了，我才放心让他继续工作。”

关郁平时在公司很严肃，工作态度也还可以, 请假是请假，但该工作时也不偷懒，这就跟刘欧原读书时遇见的学霸一样，该玩玩, 看着特轻松，还回回考第一。刘欧原是年纪大了, 比较保守，更怕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怕因轻敌而输掉市场。这些天他一直在调整状态，于是只摆了摆手,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你也是老板，也不用总问我意见，这点事你自己就决定了。”

关郁：“放心吧, 回来就好好干。”

翌日。

陈凫在关郁怀里醒过来，昨天晚上他在整理资料，下半夜两点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不知道是自己到的床上还是被抱过去的，总之记忆有些混乱。

他看着关郁睡觉时的样子，胸膛缓慢起伏，显得格外温顺无害。关郁长得很好看，有时会像他母亲，鼻梁高挺，浓眉、双眼皮，目光多数偏冷，所以没那么有亲和力。尤其当他皱眉盯着人看时，很容易让人感到巨大压力，但从整体上来，陈凫喜欢这种长相。

要了命了，以后上哪儿遇到这么合心意的人。

关郁睡醒了，第一眼就看见含情脉脉盯着自己的陈凫，心突然一惊。他这么喜欢自己却不，是不是因为和自己想的一样，“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陈凫怕他表白后，这段感情就淡了。

对啊，他是学哲学的，肯定耐得住寂寞又沉得住气，参考他以前所的，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出口只会默默对他好，这一瞬间，关郁的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心疼归心疼，还是气，气陈凫怎么这么能忍，又表现得若即若离。

男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一拍两散，玩什么心理战呢？关郁愤恨地想，伸手捏住陈凫的脸，微微用力。

陈凫：“？？？”又疼又委屈，大早上就突然发火，谁惹他了？

“你干什么！”陈凫软绵绵的表达不满。

关郁：“突然想你。”

陈凫：“…………………………”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这样凶，莫名其妙的。

他又没做错什么！

关郁把陈凫抱进怀里肆意揉搓了一会儿，才道：“起来，别吃早饭，今天去体检。”

“我吗？为什么突然去……”陈凫搞不太懂。

“入职体检。”关郁道：“公司的人都去了，你也是正式员工。”

陈凫：“那你没提前告诉我呢？我也好准备一下。”

“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关郁想，开玩笑，要是提前了，陈凫又想什么办法躲过了体检，怎么能行，只能搞突然袭击，强行给人带去。

路上时陈凫也想，关郁不告诉他是正确的，他这人有个毛病，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就睡不着，上学时知道第二天要去春游一整晚都没法睡。他开车，等红灯时看副驾上的关郁，道：“郁哥，你今天没其他安排吗？我自己能行的。”

关郁选的体检中心服务周全，口碑良好，据公司同事，傻瓜式体检，什么都不用操心，全程有漂亮温柔的护士姐姐陪同，搞得人简直想住在那里。

关郁：“没有。”

陈凫：“好的。”

到了体检中心，先进行了一系列常规检查，今天的护士姐姐走的是御姐路线，但是又很温柔，和陈凫话轻声细语的，听得他有些飘飘然。

关郁无意间扭头一看，就看见陈凫的耳朵有些变红。

关郁：“！！！”

趁护士姐姐离开的空闲时间，关郁问：“好看吗？”

陈凫单纯地认为这是在考验他的审美。

他点了点头：“嗯，像扮演嫦娥的那个演员。”

关郁：“……”

深吸了一口气，关郁问：“那你脸红什么？”

陈凫脸上现出羞涩的神情。

关郁：“？？？”他都没在自己面前这样害羞过！

再也没有比今天陪着陈凫体检更正确的决定了，关郁气得头昏脑热，想顺便去测一下血压。偏偏陈凫还像纯情男生一样，低下头不话，好像被方才的护士下了药。

没救了。

不过这些都还是次要的，这一圈体检下来，从表面上看陈凫倒没什么问题，体检报告几天后全部出来，两个人在护士的注目礼下走出医院大门。

过了几日，关郁拿到了体检报告，陈凫身体很健康，并没有什么他猜想的绝症，这下关郁放了心。

不过每当他回家遇到关复鸿时，还是会有些烦躁。

这一日，关复鸿在书房等关郁，有事要和他谈谈。

关郁知道他在想什么，进去后就坐在关复鸿对面，淡定地道：“我不喜欢女人，改不了。”

“我今天不和你谈这个。”关复鸿想了想：“你确定陈凫救皎皎没有其他的目的？”

“就算不是他，路上的好心人也会出手相救，这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事。”关郁冷漠地看着他，言语不留情面，“在救人之前他们知道这是你关复鸿的私生女？”

关复鸿脸色微变，桌子上的拳头攥紧，随后又松开，他：“好吧，我不该怀疑他，他救了皎皎，姑且算个好孩子，我也给他报酬了啊，也不欠他的。你要是和他继续下去……也行，我有两个条件。”

“哈。”关郁当场笑出声，“……你先看。”

“第一，三年内结婚，反正娶谁都对你没差别，这选择范围还广了不少，不用挑喜欢的了。第二……你知道皎皎的情况，这孩子，她有心脏病，现在我还在呢，可万一我以后老了，不在了，谁能管得了她……我以前带你去见过她，她到底是你妹妹。”

关复鸿真的有些老了，脸上出现皱纹，目光也没那么锋利，现在的他心软不少，做决定时考虑得更多，与年轻人相比虽然多了经验，但勇气不足，没有放手一搏的心思，只求平稳。随着年纪增长，人也包容许多，很多问题在他这都不算问题，唯有儿子的性向，是他无法接受的。

“我和谁在一起，一起生活，还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吧？”

两个条件，与关郁所猜相差无几，他都懒得和关复鸿讨价还价，从根本上拒绝道。

关复鸿气得脸色涨红，猛地一拍桌子，“你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和男人！我已经退了一步，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关郁笑了起来，“爸，你怎么几十年如一日的偏执，认为我一定会听你的？”

关复鸿：“难不成你要气死我？”

关郁：“别，这可不是我气你的，注意调节心态。”

关复鸿：“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气死我才满意吗？把我气死了，你愿意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可你对得起关家的祖宗牌位吗！”

关郁：“如果关家的祖宗还活着，可能有一半都同意我和陈凫。”

关复鸿：“我没不让你们搞在一起，你结个婚又怎么了？你找一个，和你一样，就、就那个同性恋……”

亲口出那三个字，对关复鸿来仍旧很艰难，完了，人生昏暗了，前半生的成功都不算成功，儿子是同性恋，生不了孩子，出去要被其他人笑的！就算当面不笑，背后也要指指点点，等他老了，到了下面，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关郁：“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至于你的女儿……你可以尽早安排她的婚事，还能满足你的控制欲。如果我去照顾她，你让我妈怎么想？我要瞒着她吗？”

“……”深吸了几口气，调整情绪，关复鸿道：“你以为我不想？我早就在挑合适的人，可就算她嫁人了，还是要有自己家的。你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孩子那么就有了病，我能看她多久，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当年我对不起你妈，那是我们两个的事儿，以后老了，死了，我欠她的，一直在还，我们的事儿我们解决，而皎皎她是没错的……关郁，不提你喜欢谁，爸爸一直……也爱你，爱你大哥，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永远都是。”

无论谈过多少次都是这样，不提性向就父慈子孝的。爱归爱，但是不能自己是同性恋，

如果是以前的关郁听到父亲这样大谈特谈对私生女的爱，可能根本听不下去。而现在的他冷静许多，也许是对病人的同情，也许是关复鸿泛着泪光的眼睛将他动，他：“你放心，如果她有性命之忧，我不会眼看着她去死，不过你要求我们像亲生兄妹一样相亲相爱，怕是不可能了。”

关复鸿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儿子，我就是要你这句话。”

“我也不希望你去扰陈凫。”关郁：“也不必调查他背景，目前我们感情稳定，不用你操心。和别人结婚是不可能的，要结也是和喜欢的人，哦，男人。”

“……”关复鸿不停抚着自己胸口，在关郁答应自己其中一个要求后，他也没办法再和他发火，只能自己化解。

“好了，知道了。”

反正喜欢不喜欢的，也未必长久，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要是逼得太紧，不定还适得其反。

“改天带他回来吃饭吧。”关复鸿继续道。

当日，关郁回家后就探了一下陈凫想法，问他是否愿意陪他回家见父母。

陈凫点点头：“愿意啊，阿姨对你很好，多回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关郁：“和我爸谈过，所以以后他也会在，不过他对你的态度可就没那么好了，可能会受气。”

陈凫认真地想了想，：“我知道，接纳一个人需要过程。伯父可能并不是不喜欢我，换成是别人，他也一样不喜欢。不过我会少犯错，至少不给你添麻烦。”

关郁问：“你应该不是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这样违背自己心意，委曲求全，心里好受吗？”

陈凫笑了笑：“可他毕竟是你父亲嘛，我总不能恶语相向。我是不在乎别人，可我……反正不会让你为难的。”

关郁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这就是表白。

也不枉最近的他每晚睡前都要问自己一遍——

“今天的陈凫比昨天更爱我了吗？”

得到了确切答案，再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