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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郁又喝多了。

从陈凫接到电话起，到他开车至梨仙街，不过二十分钟。

停车是个难题，陈凫不想把车停得太远，附近又没有车位，兜兜转转，好在看见一辆吉普开走，他才趁虚而入，把车停好。

等他在酒吧找到关郁，又是十分钟后的事，许乐见他如见救星，把关郁的手交到他手里，“我的妈呀你可总算来了，赶紧给人带走吧，刚才喝了一桌酒还跟人了一架，我可不想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看见他！”

“知道了，谢谢乐哥。”陈凫顺势抓住关郁的胳膊，一边道谢一边要把他抬起来。

喝醉的人仿佛烂泥，但又偏偏觉得自己没醉，关郁睁开眼看见眼前出现的男孩儿，突然笑了，“你长得，挺好看，有对象吗？”

许乐帮着陈凫抬人，没耐心地哄着，“好看吧，这就是你对象，赶紧和他回家吧啊，别闹了啊。”

关郁觉得眼前这人长相简直是照自己喜好长的，看起来温顺无害，一眼望去没那么惊艳，可越看越舒服。他被拉起来，整个人挂在陈凫身上，亲昵地蹭了蹭，“你身上好香，哎，和我家衣柜一样。”

“……”

也不怪关郁记不得，他和陈凫在一起才两个星期，每次见面差不多都在酒后。

而就在这十几天内，陈凫知道了他吃喝玩乐的全部据点。

几乎每隔一天就要来接他一次。

卡座上坐着几个男男女女，关郁人挂在陈凫这里，还心系刚才聊得痛快的人，他回头对一个青年招手，“那个，昭，走啊，哥带你回家。”

被叫做昭的青年几乎立即就站了起来，许乐拦住他，瞪他一眼。

“来啊。”关郁醉意十足，又很是纳闷地道，“刚才不还聊得好好地吗？”

这怎么还不过来了呢？

“陈凫啊快带走吧，路上心点儿，用我送你不？”许乐转身挡住关郁看向昭的目光，扳着他的脸，让他看着陈凫，“人都来接你了，你正经一点儿。”

“哦。”关郁沉浸在昭不跟自己走的悲伤之中，眯着眼看了陈凫一会儿，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陈凫？”他回过神，好似恍然大悟，“你怎么来了？”

“嗯，我来接你回去。”陈凫平心静气地道。

“我不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关郁扭头找许乐兴师问罪，“你找他干什么，就这么想撵我走？”

许乐：“……不是啊少爷。”

“今天局都散了，明个咱再来。”他苦口婆心地劝着，而正在兴头上的关郁显然很不开心，双脚死死钉在原地。

“行！”许乐恶狠狠地坐回卡座，“反正丢脸的不是我，等你明天想起来的，别怪我没拦着你。”

“来来来，喝，快给我们二少满上。”

酒吧气氛正嗨，驻场女歌手一身红裙，抱着电吉他，在台上忘情地唱道：“有人用一滴泪，会红颜祸水。”声音狂野。

关郁搂着陈凫又坐下了，但还是对刚才的事儿耿耿于怀。喝醉后的他特别感性，情绪来得莫名其妙，看着许乐就抱怨起来，“我陪你喝酒，你还赶我走，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许乐：“……”又来了。

他点点头顺着关郁的话，“是是是，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那你还赶我走？”

“我错了，我喝酒。”

“不行。”关郁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创伤，无论许乐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在他看来，身为他兄弟的许乐却想赶他走，简直是非常过分的一件事！

他委屈。

“我拿你当兄弟，你呢？”关郁字字泣血地指着许乐控诉，“你就拿我当玻璃，啪地一下，就摔碎了，知道么，碎了……”

许乐早习惯他这德行，一边点头一边，“我的错我的错，我他妈不是人，竟然把你当玻璃碴子，我是畜生。”

周围人听得目瞪口呆，不敢插嘴。

关郁盯着许乐看了几秒，目光透着寒意，仿佛这才是他的常态，那一瞬间，旁边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清醒了，而下一秒，关郁却抓着许乐的手上下晃了晃，眼圈都红了，他道：“你不能那么自己，我关郁的兄弟，不是畜生。”

“我不准你那样自己！”

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完后就立马松开了许乐的手，倒在沙发背上不动。坐在许乐身边的人低声道，“乐哥，他喝完酒一直这么……萌吗？”

许乐：“萌个几把。”

坐在关郁左手边的是昭，他看着一闪一闪的灯光下关郁的脸有些湿，突然惊慌地向许乐求助，“关哥他、他好像哭了……”

“让他哭去。”许乐咕咚咚灌下一杯酒，语气也冷了下来，他道：“今天所有的事儿，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忘了，听明白没？”

“明白。”

“明白明白。”

在场的人纷纷点头，唯一不在状态的只有刚来的陈凫。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关郁埋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真的很伤心……众人有默契地找别的话题，却又控制不住地往那边看。

许乐知道关郁难过的原因，喜欢了多少年的人结婚就结婚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婚礼那天到现在，关郁就一直不对劲，天天出来浪，一浪就喝多，就好像憋着一股劲。

看来今天是憋不住了，积压的情绪就此爆发。

哭吧，哭完就好了，许乐看着一边坐着的陈凫道：“辛苦你了。”

“啊。”陈凫刚才像是在走神，听到许乐和自己话，忙点了点头。

“我会照顾好他的。”陈凫向他保证。

熟悉关郁的都知道他交了个新男友，是交往，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关郁回来才没多久，又不是轻易和人谈恋爱的性格，他嫌那玩意儿烦，这身边突然多出个盘靓条顺的年轻，时不时带着，肯定是从哪儿包的。

但那样着也不好听，大家也都默契地不提，毕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时关郁转过了身面向桌子，眼圈只是有些红，他伸手拿了个倒满的酒杯，也不知道是谁的，抬起来就往嘴里灌。陈凫哪儿能让他再喝，做好了男友的本职工作，伸手挡了一下，“郁哥你少喝点。”

酒品如人品，有人酒后逞能，有人借酒行凶，关郁喝完后变得生动活泼，能对像许乐一样的朋友撒娇开玩笑，可对待旁人，脾气就没那么好。从到大万事顺心的关二公子想喝酒就要喝酒，别人谁敢拦他，就要倒霉。

在陈凫的阻拦下，关郁强行把一杯酒喝完，他攥着陈凫的手腕就像攥根竹竿，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而被捏住的陈凫就没那么轻松了，在场人多他不好意思出声，咬着牙嘶了一声。

“你你烦不烦人。”关郁喝完酒这火却是对许乐发的，“好不容易喝个酒，你找个挡酒的干什么？”

许乐心这可不是好不容易，明明天天喝天天醉。他没办法，“叫都叫来了，总不能让人回去吧？”

关郁不管那些，扭头对陈凫道，“你走吧。”

陈凫这个人长得很好看，是人群中会被一眼注意到的类型。他脸上最有特点的是那双下垂眼，望着人时，会显得可怜巴巴的，可当他笑起来，眼睛的形状就像一条鱼。旁人通过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开不开心。现在他望着关郁，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

“郁哥。”陈凫思虑后开口，“那你怎么回去？”

“在哪儿睡不是睡，你怎么话这么多？”

一开始他是看陈凫长得好，又在他想找个伴的关头出现，索性就试一试。

相处几天下来，陈凫倒也乖巧，白天上课晚上回公寓，一点也不吵。

只是现在话明显变多，关郁开始嫌烦。

“那好……”陈凫着就要站起来，许乐及时圆场，叫住他，“陈凫，你坐下，别听他的，等到时候给他拉回去就行，我们这没人管他。”

陈凫僵持了一会儿才坐下，这回却是自觉地离关郁远了很多。

关郁喝着闷酒，明明喝不下去了，可不做什么就对不起这气氛。大脑混乱的时候就不会专注于一件事，他也不至于再想着那个钢铁直男。

啊呸！着不想，脑海里还都是那人和别的女人结婚时的模样。新郎玉树临风，新娘貌美如花，人都是好人，就是他们结婚这件事给关郁留下了心理阴影。

结婚！结婚！结婚！

双方亲朋满座，他作为新郎的朋友，连个请柬没收到，最后还是蹭许乐的车去的。婚礼上许乐对他实施了全程监控，严防死守，生怕他大闹婚礼。

可他关郁是那种人吗？等到新人来这桌敬酒时，他看着新郎官的脸，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全程隐忍不发，等他们走了，他回到椅子上坐着，手中啪地一声，酒杯碎了。

当时许乐的脸都白了，低声威胁，“这可这么多人看着，你给我注意点！”

关郁却觉得这不能怪他，他只是无辜地了一句“这玻璃杯也太脆了”，随后让人换了新的。

整场婚礼，他没做更出格的事，可当婚礼一结束，他就拉着许乐到了他们常聚的会所，先是在拳击馆了一时拳，随后下楼洗了澡蒸桑拿，玩了半时牌，再到包间喝光了存在这的酒，最后抱着无辜的服务员问她喜不喜欢法国斗牛，等他家锤锤下崽了送她一个，吓得人家姑娘都快哭了，出去就和老板了辞职。

后来会所老板进来了，也是许乐那一圈的哥们，听关郁情场受挫，问要不要给他安排几个人。

许乐了解关郁，急忙摇头，“别，我们二少洁身自好，你别妄想用美色腐蚀他意志。”

老板赔笑，这时躺在沙发上的关郁却突然坐了起来，呆滞了半天，吐出一句话。

“给我找个干净的，最好是研究生。”完后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