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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结滚了滚,眼眸微微发暗。
云昭王也迅速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活色生香的一幕。
遇到发甜的,敖岚抿一口便推出去。
太子放进自己嘴中,甘之如饴的样子,再替她挑酸一些的。
云昭王黯然,他记得,皇兄并不爱吃甜腻瓜果。
他深吸一口气,笑道:“‘酸儿辣女’,恭喜皇兄,又要为我添个侄子了。”
太子望过来,笑道:“的确如此,宋玉已算过。”
玉面上尽是为人父的骄傲,此时他身上才带了几分烟火气息。
见到云昭王,又忆起那令人窒息的焦味和血腥,敖岚摇首,“不要了。”
“云昭王又不是外人。”呼雅泽拿湿手帕给她拭了拭嘴角。
她蹙眉推开呼雅泽的手,捂着胸口,不舒适的样子。
呼雅泽立即起身抚摸她的后背,边低声问着:“好些了么?”
皇兄自冷戾狠绝,至高的权力和武功是他毕生追求,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深爱上一个女人吧?
云昭王如何不知她为何没了食欲,胸口伤处传来阵阵刺痛,“皇兄,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呼雅泽身心都在敖岚身上,也不多留,让山递给他一瓶药膏:“回去每日抹,勤换纱布,别再拉弓射箭,很快就能恢复。”
云昭王接过来,便告辞了。
外面阳光正明媚,他的心情却永远留在了棘阴监那阴暗潮湿的走廊中,她轻蔑的语气萦绕在耳旁:“你也能感到疼么?”
她消失的日子里,皇兄可以让自己的痛肆虐,他却不行。
他只能用骑射来发泄自己的痛,已愈合的伤口反复撕裂,竟让他产生了一丝难言的快/感。
能隔三差五地见到她,是他寂寥人生唯一的亮色。
当这抹亮色忽然消失时,他心都空了。
自棘阴监回府,夜深人静之时,他用匕首狠狠刺进伤口,看着鲜红的血汩汩流出,他咬牙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传遍全身,于无人处狠狠嘶吼:“比起这里,我的心更痛!”
在她心中,他就是个无恶不作,像恶魔一般的存在吧。
可越是这样,她的音容笑貌越是如影随形,缠绕着他,日复一日,绞杀着他的每一分理智,忘不掉,断不了。
能抚慰他的,只有这幅画和雪云马。
它们陪他度过了一个个漫长的日和夜,寄托了他所有的思念和求而不得的痴狂。
从到大,皇兄是他最敬畏之人,他从未嫉妒过皇兄所拥有的一切,因为皇兄值得这一切。
可现在,他嫉妒皇兄能够拥有她,他无数次幻想那美妙的身子在他怀中会是什么滋味……
他不想再沉沦下去。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万劫不复。
云昭王深吸一口气,鸦色双眸深沉凝视着远方,已做了决定。
胶东,便是他的去处。
只有远离,才能救赎。
*
云彩和微风追逐着飘在空中,太阳升上天空高处,蓝色不再那样深,慢慢变淡。
明媚的阳光,给天空笼了一层暖色,安逸闲适。
孙沄办的诗社正有辩论大赛,敖岚带着一双儿女和诚世来听。
孩子都喜热闹,又有母妃在身旁陪着,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初雪,个不停。
孙沄忙完幕后之事,过来与敖岚相见,两人聊了几句辩论赛中出彩的人物,便听初雪问道:“孙夫子,你嫁给我皇叔作王妃可好?”
敖岚和孙沄讶然望向初雪,没料到她会忽然出这等话。
旋即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孙沄便一本正经地问:“为何?”
初雪有些愁,“我皇叔一直娶不到王妃,我皇祖母很发愁,天天念叨。我问皇叔了,皇叔喜欢会读书的,我看孙夫子长得好,琴棋书画又都会,与我皇叔再适合不过了。只是不知道夫子愿不愿意嫁给我皇叔。”
到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
孙沄被她的大人腔笑得眼泪差点出来,敖岚也被逗得乐不可支,想不到简单天真的女儿还有这样一桩愁事。
初雪立刻不高兴了,胖手环抱在胸前,发出一声大大的“哼”。
敖岚便对她解释道:“孙夫子胸怀大志,有更高的理想,不会嫁给任何人。她与你皇叔不合适,你再看看其他人,可好?”
初雪学着大人叹气,“好吧。为什么别人都能娶到妻子,我皇叔就是娶不到呢?”
孙沄笑着解释:“你皇叔不是娶不到,是不愿娶。”
见三个孩子眸中有疑惑,都定定盯着她看,她觉得是个教的好机会,便又:“云昭王虽不娶妻,但也未要侧妃侍妾,独身一人,这不是什么羞人之事,是洁身自好。是当世男子少有的高贵品质。”
诚世的笑意溢满眼角,语气中有羡慕,“便是像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娘娘一样,洁身自好,只爱一人,当真是世人榜样。”
孙沄见世子这伴读早慧,便逗了他一声:“怎么,书生,你想一生一世只对谁好?”
原以为他会语塞,熟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我会一生一世对世子好。”
如风得意地抿唇直笑,望向自己伴读,两个伙伴对视一眼,目中已有了更多默契。
初雪有些失落,皇兄都有这样忠心的伙伴了,她却没有,将来谁对她好?
路上思忖半天,回到宫中,也在皱眉思索。
终于,她想出一个办法,对如风:“皇兄,如果没有人对我一生一世对我好,那你一定要赐给我一个这样的人。”
如风最疼爱妹妹,豪气道:“何必等那人出现。你喜欢谁,我便给你。全凭你心意。”
初雪又开心起来,抱着皇兄蹦蹦跳跳。
“母妃,今天孙夫子皇叔是‘洁身自好’,还可贵,可为什么皇祖母提起来就很不高兴呢?”初雪脑中总有许多疑问。
敖岚想了想,还是对女儿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慢慢灌输,她总会渐渐懂的。
“因为这种品质难得,世俗难以理解。只要自己是对的,坚持下去,不要管别人看法。”
“哦。”初雪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那我以后要让皇祖母别再皇叔了,皇叔会感到更孤独的。”
窗外颀长的身影闪过,正是呼雅泽回来了。
两个孩子回到寝殿,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呼雅泽沐浴出来,见敖岚在拿着毫画幅画像。
他立在一旁看了会儿,就明白敖岚这是在为孙沄的新书作插画。
他当即心生不悦,这个孙沄真是不知好歹,竟敢给敖岚派活。
他轻声道:“你有着身孕,别长时低首作画,仔细伤了眼。”
敖岚收了笔,“很快画完了,权当发时间。”
呼雅泽替她收拾起来,扫了几眼,见那大纲上写着戏本的名字——《唯爱》。
写的是一个王爷等了深爱之人十年,期间不婚不娶,为爱人守身,直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联想回来时听到敖岚和初雪的对话,他心中一梗,又妒忌起胞弟云昭王来。
他面上平淡无波,命人端上金盆,慢慢揉搓着敖岚的手,替她洗去手上沾的墨。
二人早早躺下,呼雅泽暗搓搓道:“当龄男子无欲无求,多少是有些不太对劲的。”
敖岚自然知道他是听到了她们的话,故意嘲笑他,“两个儿子走了两个极端:大儿子年纪就折辱女人为乐,儿子就不正常,不通情事。皇后知道了可得多么伤心。”
虽然听起来阴阳怪调,可也不无道理,一提到少年时的荒唐事,呼雅泽理亏,“不洁”二字压在头顶,压根不敢反驳,暗怪自己惹祸上头。
男人了解男人,他根本不信云昭王是真正无欲无求。
只是没有开那扇门罢了。
等他那胞弟尝了肉味,便再也清心寡欲不起来。
敖岚定会觉得男人都一个样子,他着实还算好的。
他得多为胞弟算一下了。
*
净世禅馆
空海法师盘坐于蒲团上,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持着木槌,敲着暗紫色的木鱼,动作缓慢清晰,整个人如一朵安详的睡莲。
敖岚也缓缓捻动着手中的佛珠,佛珠上缀着一块细腻洁白的凰佩,随着她纤长的手指微微颤动。
在空渺的木鱼声中看着空海法师安然的佛相,她纷杂的内心会得到安宁。
木鱼声止。
空海法师单手放在胸前,低首问候,声音和悦:“太子妃。”
敖岚双手合十,虔诚的回礼。
隔着竹帘,敖岚优雅的身姿影影绰绰,腹处已明显隆起。
“法师方才念的是什么经?”
“贫僧为世子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谢谢。”敖岚嫣红巧的唇微微弯起,绽出一个微笑。
这份短暂的温柔像春风一样,拂过竹帘,空海挂着佛珠的手轻轻一颤。
他阖了眼:“阿弥陀佛。”
她现在不仅有出入自由,还经常带孩子去乐社、诗社,与孙沄一同做些对女子有益之事,或者为一些冤屈的卫人斡旋,过得比从前要充实许多。
孙沄人际广泛,见她爱抄佛经,便为她引荐了空海法师,让她闲暇时可来听法师讲道。
遇见空海法师不仅是佛理上更进一层,更重要的是,空海法师他东渡回来时,在海上遇到过一艘欲去胶东隐居的船。
据他所,船上首领是一对夫妇,有一子二女,还有许多侍从。
很像皇兄平凉王一家。
敖岚兴奋地好几宿没睡着,算等生完就去胶东住一段时间。
畅想着真被她找到了皇兄一家,该有多么令人振奋。
不知侄子魁郎长多高了……
来也怪,自从有了皇兄的消息,她也开始梦见霈儿。
梦中的霈儿是个成年男子,但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
以前梦见霈儿,他都是时候的孩童模样。
“法师,我这两日总梦见已逝故人,他站着远远地,只是站着,也不与我话……以前他都是孩童模样,现在却总梦见他长大了,又看不清他的脸。我们时候对对方总有感应,现在我总感觉也是要发生什么……”敖岚神情肃重。
空海法师开口,醇醇之声令人心神安稳:“许是尘缘未尽。”
他示意身边的和尚递过来一沓佛经,雪白的宣纸上,方正的黑色字体散着淡淡的墨香。
“这是一位有慧根的施主抄的《往生咒》,娘娘每日抄写一遍,直至抄完七七四十九篇。”
那字迹,外形方正秀气,细看之下,每一撇捺提钩处,却力透纸背,暗藏的狂浪被框在了一个个方正字体中,竟让人读出几分悲怆。
敖岚凝视着手中的佛经,“他是什么人?”
“桐草巷一位书法先生,虔心向佛,经常来送《往生咒》。”
原来是同命相怜之人,敖岚心的将佛经收起。
冯玉嬬已在外面雅间等她许久,挺着大肚子迎上来笑道:“娘娘真是有慧根,我呀,总是听着听着要睡去了。”
她是刑部侍郎海麦炟之妻,也是卫人,知书达理,腹中孩子比敖岚大两个月,为防敖岚孕后心情抑郁,太子授意令她多陪敖岚。
净世禅馆讲授佛法精妙,还可以旁听辩经,两人便一同来这里听经,为孩子祈福。
敖岚经常还会单独与空海聊一聊佛法。
而他,和蔼的几句话,总能吹散她身边的迷雾。
而且,她能感觉得到,空海法师对她格外关照一些。
并非因她是太子妃之故。
经过浓翠园,从纱帘里看到太子和兵部侍郎的车驾停在外面,冯玉嬬忽然道:“娘娘,我们进去瞧瞧他们在做什么?”
浓翠园是云昭王的别苑,主要用来养他最爱的雪云马,供他闲暇之时跑马放松。
敖岚扫了一眼太子巍峨的车驾,心知呼雅泽跟这两人在一起,应是喝酒玩乐,况且有外臣在,她不想露面,便拒绝了,“我不去了。”
冯玉嬬放心不下丈夫,毕竟已怀孕六个多月,她好像时刻是焦灼的,经常念《善生经》。
“娘娘,都已经到门口了,下去一趟又何妨?听里面景色很好。”
冯玉嬬语气里带了哀求,毕竟有太子和云昭王在,她作为臣妇贸然进去是极为冒失的,若是太子妃一起前往,就大不同了。
想起平日里她热心体贴的陪伴,敖岚不忍拂她的意,便与她一起下了车。
冯玉嬬抬手制止了想要通报的侍从,声色俱厉:“娘娘不想惊动任何人。”
唬得那几个侍从不敢动,也不敢通传,只是默默在前面引路。
敖岚被她逗得一笑:“你怎么这样厉害,海麦炟定很怕你。”
冯玉嬬瘪了瘪嘴,带了几分委屈:“怕我还好呢!娘娘才厉害,太子位高权重,就您一个女人。”
敖岚抿唇一笑,眸色却变得淡漠,娇艳的脸庞笼上一层霾色。
堂内传来靡丽的乐声,冯玉嬬脸色骤然一变,加快了步子,敖岚拉住她摇了摇头。
两人立在帘外看了片刻。
堂内坐着几名乐师,五名身姿妖娆的天狼族舞姬正热烈起舞。
腰肢剧烈震颤扭动,丰/满的胸口和挺/翘的臀部划过道道波浪,一个旋身,麦色紧绷的肉/体塌腰翘/臀,俯爬在地上,几乎是坦/胸/露/乳了。
而她们丝毫未觉,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丰厚的嘴唇,异域风情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上首的三名俊朗男子,绽着妖媚之光,连女人看了都脸红心跳。
上首的三个男人看得很安静,目光专注,不发一言。
乐师纷纷退下,三名舞女上去给男人们添酒。
当中最性感的舞姬正在太子面前伺候,她一眨不眨的仰望着太子白皙俊美的面孔,声音似浸了蜜一般甜腻:“殿下,让奴婢伺候您罢。”
右边的海麦炟笑道:“殿下,王爷,若此等尤物还拒绝,我只好称你们为‘圣人’了。”
话着,海麦炟身旁的舞姬引起他的手,又像灵巧的蛇一样顺势倒在了男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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