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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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江桃总觉着哪哪都不得劲，坐着黄牛板车嫌颠，迎着落日余辉嫌热，听着树上蝉鸣嫌烦……

不过并不止她一个这样，江家出来赶集的这群辈多多少少都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倒不显得突兀。

“唉。”江荷已经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叹气，叹过气少不了又长吁：“完了啊。”

江枝转头看来，面无表情：“谁心里没个数，用得着你一直？烦不烦！”

“就是，要要罚有这么多人陪你呢，怕甚？看看你五姐，她伤成这样都没什么，就你大惊怪。”

随着江文孝话落，在场几双眼睛直勾勾看向江桃。

她额头上系着一圈纯白绑带，白皙的脸庞徒增一抹娇弱，衬得殷红的唇色更加明艳。

江荷看着，心有余悸。

原本他们好回村的时辰在申时初，她和枝回到自家牛车边上时，江桃已经等在那里。

那时候江桃不知道在想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发呆也不理她们两个。

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几个泼皮，领头的色胚子显然对江桃见色起意，带着一群人上来调戏。

江桃仿佛是没有听见，连个眼色都没给他们，那泼皮见她没反应，便要上手。

被她和枝挡下后，竟满口污言秽语，还要叫人将她们拉开。

只是不等他的人碰到她们，江桃忽然发作，哪晓得她哪里捡的一根竹竿，半丈长，胳膊粗，褪去青绿满竿皆黄。

那时江桃就像一只发狂的虎崽，举着竹竿将那群没有防备的泼皮得四处乱窜。

后来竹竿空落在一块顽石上，那头当即就裂成四五片，而她手拿的这头眼见的颤着，颤得她手握不住。

竹竿滑落，那群泼皮趁机而上，他们被得不轻，个个抽着凉气满眼怒火，拳头握得死紧，显然早丢了怜花惜玉的心思。

二哥四哥就是在这时候来的，然后……他们双方就起来了。

那时和二哥四哥一同来的还有几个同村的青年，自然也加入战场，男人们架，她们姑娘家就退到一边了。

泼皮们不过就要撤，撤的时候竟然有个阴人拾了块石子往人群里扔！

好巧不巧，就砸在江桃额头上，鲜血呼啦一下就冒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恨极江桃才逮着她砸，还是就巧砸中这个倒霉鬼。

之后他们送她回镇上包扎，这么一来，便生生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桃，你脑袋还疼不疼？”江梨忧心忡忡。

“还行，受得了。”

最痛的其实也就上药的那一阵子，过了时间便没多大痛感了。

*

江家院，江文信坐在院门门槛上，双手乖乖的缩在腿上，靠着一边门框昏昏欲睡。

林二娘自嫁进江家，便十分稀罕这个叔子，此时见他的背影，又好笑又心疼。

“信哥儿午睡起来就一直在那坐着了，竟也坐得住。”

江文忠坐在她边上看她纳鞋底，正想着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些，闻言也看向那个人儿。

“他在等文孝给他买的拨浪鼓。”

早间信哥儿闹着也要去赶集，他娘不准他就生气，眼泪汪汪的看着可怜不已，直到文孝给他买个拨浪鼓回来才把人哄住。

“到这个……日头都快落山了，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林二娘偷偷看了眼不远处面色不愉的江李氏，“再不回来，阿奶就要生气了。你他们会不会是玩忘了时间……”

江文忠：“不会。有文谨在，会管着他们。”

正着，院子外车轱辘压路的声音缓缓逼近，江文信一溜烟窜出去，“回来了！回来了！四哥——”

江文孝赶忙接住他软软糯糯的身子，习惯性把人抱起来颠了颠，逗他：“倒是难得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怎么，比起你的姐姐们，还是四哥给买的拨浪鼓更重要？”

“……才不是！”江文信鼓起双颊。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谎，他趴在他肩上往牛车上看去，“三姐姐，五姐姐，六……五姐姐！”

他眼睛霎时瞪得老大，挣扎着从江文孝怀里下来，脸上一片焦急，“——五姐姐！你怎么了！”

他见过村里的二丫摔破脑袋留了好多血，吴爷爷就是用白布给二丫包住脑门的！！

“五姐姐你也摔到脑袋了吗？”

江桃：“……没有。”

她倒宁愿自己是摔的。

——被人砸什么的出来好没面子。

院里江李氏已经准备隔墙开骂，听见他们的对话大觉有异，便又忍回去，算先看看情况。

可当他们一进院子，她脸色瞬间发沉，一股气直冲脑门，“！！！”

“一个两个……啊？！你们这是干啥去了？行啊！出息！个个身上都挂着彩呢！”

“桃那脑袋怎么回事？叫人给开瓢了？！文谨你的脸又是咋的？文孝你衣裳袖子怎么还裂了？！！”

江文孝怕她骂起劲来听不进去话，便趁着空档将来龙去脉道给她听。

等他要，江家长辈们都坐不住了，连忙七嘴八舌问那群泼皮哪里人，问他们还伤到哪里没有。

江文孝拧眉：“那群人我没见过，村子里和我们一起人的也没见过他们，瞧着眼生，不像我们附近村子的。”

好了，这回是冤无头，债无主，便是想给他们讨公道也没地去。

江家三个河和杨桂芹、张翠莲心疼自家孩子，挨个送安慰顺便阴着脸痛骂那群泼皮无赖。

江李氏缓了一段时间，却专揪自家娃骂。

先是指着江桃鼻尖：“叫你逞凶！一个姑娘家家你跟他们什么！现在舒服了，脑袋被砸成这样要是以后留疤，看你怎么哭！”

然后是江荷江枝：“你们两个是死人吗！不知道拉着她些？要是那些泼皮是群狠的，她这么冲上去，信不信连你们两个都能搭里面？！”

接着是江文谨江文孝，“你们两个哥哥怎么当的！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能让家里的姊妹被人欺负，你们还有啥能耐！集上那么多人，你们不知道跟着点她们，就只顾自己玩高兴了罢？！！”

剩下赵盼睇和江梨还没被波及，在一边埋着脑袋等骂，哪想江李氏的视线只在她们身上匆匆扫过，又把先前被她骂过的孙子孙女再从头骂来。

江桃心大，随她骂，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其他人不如她看得开，个个埋头当鹌鹑，生怕喘气声大了被她特别关照。

直到她骂得口干，歇口气的功夫，下面的儿子媳妇都来劝她消气，她才没好气的指使道：“都给我回房去把自己理好！看着你们就来气！”

就在这时，江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者气喘吁吁，神情焦灼：“老婶子不好了！宏文他家爷在山上挖土，从山上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