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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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李氏手握藤条，面如黑锅，立在院中恍若一尊煞神。

“——给我滚过来！”

江桃幼时没少被她追着抽，如今大了，即便知道那藤条落不到自己身上，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杵，见她暴躁，立刻就解释。

“奶……这次真……”不怪我。

“奶，这次真不怪我！”

院外传来江文孝怂唧唧带点理直气壮的声音，恰巧和她叠加在一起，江桃寻声望去，他扒着门框，眼含忌惮，瞧着随时能脚底抹油，一跑了之。

做为江李氏最听话的儿子，江大河一眼看出自个崽的心思，沉着脸呵斥：“没听见你奶的话？给老子滚进来！你要是敢跑，叫老子逮着把你腿断！”

于是江文孝便一步一步挪进院里，和江桃并排站着。

江李氏对他的乖觉很满意，赏了江大河一记赞赏的眼神，顺道瞪了一眼他身旁的江二河。

没用的东西，连个闺女都管不好！

江二河：“……”

怪他，不该在这里站着。

江桃原以为她此翻阵仗是为自己而布，现在看来倒更像是冲江文孝来的，顿时疑上心头，偏头悄悄问：“四哥，你今儿干嘛了？”

“干好事了。”江文孝一脸深沉，待见江李氏移来目光，立刻换上沉痛的语气：“奶，你不知道……”

“我用不着知道！”

江李氏一声斥骂，抬手便，鞭鞭抽在江文孝身上，偶有几下偏离都往江桃这招呼，为不被误伤，她便一个闪遁跑出好些距离。

江李氏手下微顿，抽空瞪了瞪她，再下手时明显比之前狠。

“我叫你人！”

“就！还带你妹妹一起！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跟你混成了什么鬼样子！！”

大姑娘家家的江桃：“……”

哦，原来杀鸡儆猴呢。

就是吧……四哥什么时候带她人了？

“人家赵保才跟你多大的仇？把人得喘气都难！啊？！”

江桃：“……”

一言难尽，真的。

“嗯？？”江文孝反应慢半拍，一脑懵地又挨了几藤条，才忽然大喊：“谁带她赵保才了！！”

“奶……和我人的不是四哥，是赵平生。”

江李氏一愣，半晌无话。

江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懂为何她先前还嫌弃过赵平生，怎么一转眼就和人家勾搭着一起人了。

江文孝虎目含泪，看向江桃：“五妹妹，你真是……”

“我就嘛，我分明只给了了孙宏明两拳头，怎么阿奶下这么狠的手。”

“你了孙宏明？！！”

“……不是！奶，你听我解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狗娃崽！一天天净逮着人乱咬！你倒是得痛快了！等人家寻上门来，你叫梨怎么跟人处？！！”

江梨素来是江李氏的心肝宝贝，连带着孙宏文这个准孙女婿也十分得她青睐。

如今两人眼看着都要定亲了，江文孝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人家亲弟弟，江李氏气得不轻，扬着藤条又把人一顿好才罢休。

“你们两个人的都有理是吧？来！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理！”

江桃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奶，要不……咱单独？”

江文孝也道：“私下私下。”

这回江李氏倒是好话，直接把他们带进堂屋。

“！”

江文孝：“孙宏明那龟孙子当着人家的面诋毁三姐，三姐死活非觍着脸高攀他哥哥，还三姐克他家！”

“什么他奶奶身子骨一向都好，可他哥哥刚要和三姐定亲，他奶奶就一病不起了，定是三姐克的！”

“我气不过上前跟他理论，他不肯认错，还越离谱，我没忍住才他的！”

江李氏听罢，沉默了好一会，眉角皱纹逐渐堆积郁气，她缓缓看向江桃，语气不明：“你呢？”

*

江家众人明里暗里都在观望堂屋动静，骤然间，一道瓷器碎地的喧嚣夹着沉沉怒意砸进耳里。

江荷伸向堂屋的脖子猛地缩回，脸上唯余震惊：“阿奶把茶壶摔了！”

阿奶最爱操心，最是节俭，从到大隔三差五就能见阿奶发火的样子，可即便她再气，便是一只碗也舍不得摔。

——如今竟然摔茶壶，要知道买茶壶的钱可足够买十只碗了！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进来！”

江家三河俱是脸色一变，丝毫不敢耽误，匆匆进了堂屋。

“到底什么事……该不是江桃闯了什么大祸？”

江枝一把将又开始探头探脑的江荷扯回来，“行了！安静点，别到时候又成了出气桶子。”

堂屋里，江文孝两眼冒火，“赵保才那狗日的！他怎么敢！短命杂碎！我非把他剁了喂狗！！”

江大河一进门就听见他满嘴脏话，习惯性想骂人，却见江李氏坐在上首，没有斥责的意思，便也皱了皱眉当做没听见。

“娘？发生什么事了？”江三河心翼翼的问。

江二河直接当起缩头龟，生怕又是闺女闯的祸，他又要遭牵连。

江李氏已经好多年没生过这样大的气的，气到极致竟诡异的平静，点了江二河的名字：“你闺女差点让人欺负了。”

“……嗯？啥？”

“二叔！赵保才那狗东西。竟然想玷污五妹妹！！”

玷污两字实在让人想入非非，江大河当即沉下眉眼，“怎么回事？”

于是江桃又把早间的事了一遍，屋里的氛围霎时变得沉重不已，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得要紧。

江李氏问江二河：“桃是你闺女，你先这事你怎么看？”

江二河平生第一次想提刀砍人，但静了片刻，却道：“人既然已经被过了，便算了罢……咱桃毕竟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这事若传出去，就算错不在她，只怕也要被人闲话，对她名声不好……”

“就这样算了？！！”江文孝惊叫，“二叔！你——”是不是桃的亲爹？

“大人话你插什么嘴！”江大河皱眉训斥，将他余下话音堵回嗓子眼。

江李氏又问：“老大你认为如何？”

“娘，我觉着这件事不能这么作罢。咱们家的姑娘受了委屈却只能闷着声自认倒霉，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家的姑娘好欺负……”

“是啊娘！”江三河跟着应和，他有两个闺女，他得比旁人想得多。

“赵保才为什么敢欺负桃？不就是因为他觉得咱们家是碍着名声才把桃嫁给赵平生，所以他觉得只要毁了桃的清白就能把人娶回家去？”

“就像大哥的，要是谁都认准了咱家姑娘好欺负，招了那起子人眼，可怎么成？”

“你听见了？”江李氏看向江二河，“咱们是占理的一方，哪来的道理却要让自己憋屈！”

“可、可桃还……娘你知道这村里的长舌妇话能有多难听的，我怕……”

“我不怕！”

江桃冷笑：“反正我都要和赵平生定亲了，又不怕嫁不出去，只要不当着我的面管她们传得多难听，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胡……哼！”

一切未尽之意皆在这一道哼声中。

于是江李氏拍桌定案：“操上家伙！咱们现在就去赵家村讨个公道！”

江家男丁不多，但除去最的江文信，也有六个青壮年，加上江家在杏子村的人缘好，一路出村呼朋唤友，竟聚了足足三四十个庄稼汉子。

一行人进赵家村起，便引来一堆围观的村民，有人一脸看热闹的神色，也有人忧心忡忡。

“杏子村咋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像好事？”

“唉！看前面！江家的汉子都来了！瞧着是他们带人来的？”

“呀！昨儿陈二婶不是平生和江桃要定亲了？难道这事是她胡诌的，江家知道消息来找她算账？”

“我看不像，真是这个事不至于这么大阵仗……瞧着倒像往赵老幺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