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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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间，江桃想到一件事。

前天阿奶给江梨新衣裳的时候，就曾暗示过是因为江梨将要定亲，才给做身体面的衣裳。

所以即便江荷再不满，也没吵着闹着要新衣裳。

……难道……阿奶要把她嫁了？！

“我不要！”江桃兀地冒出一层虚汗。

“我才不要嫁给赵平生！”

江李氏眉梢眼角毫无波动，“谁要把你嫁给赵平了？”

？？

那是嫁给哪个？

“你大舅母从来宝贝你，昨天你落水被赵平生救下，她在赵家村听了一耳朵风言风语，生怕你委屈，吃过午饭就来找我了。”

“我嫁给谁跟大舅母有什么关系？怎么突然提她……”

江桃骤然间想到莫名出现在江家的赵明钰，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江李氏看着她一脸“你赚到了”的神色，“你大舅母的意思是，让你和明钰成亲。”

“不可能！”江桃满脸不可置信，吓得话都结巴了，“他他、不是，这……大舅母她，许是她一时冲动？？”

且不她和赵明钰之间半点苗头都没有，就外祖父那种看她仿佛在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孽子神色，能同意她嫁过去？

定是大舅母听见有人败坏她的名声，一时急火攻心才临时生的这个坏主意！

一定是！

江桃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江李氏却道：“你大舅母向来稳重，什么时候冲动过？”

“她都跟我了，昨晚她把这事在家里提了一句，家里没人反对，就连你外祖父都同意了。”

“明钰那孩子我见了，长得不错，脾性也好，年纪轻轻就取得秀才，放眼整个开阳县，除了孙家子，哪个青年能有他这般能耐？”

“想嫁他的姑娘多的是！要不是你是他表妹，又得他娘欢喜，这种好事还真轮不到你！”

“我不同意！”江桃急得跳脚，“我不稀罕这种好事！谁爱嫁他谁嫁去，反正我绝不会嫁给他！”

开什么玩笑，这种毒瘤子她可无福消受。

见她虽然表情浮躁，却不像假，江李氏额角青筋抽了抽：“你当你是什么抢手货？还轮的着你挑？！他赵明钰你都看不上，你看得上谁？怕不是还想嫁给神仙？！”

“我不管，反正嫁谁我都不嫁赵明钰！”

祖孙俩不过了几句话，双方都火得不行。

外面江家其他人听见堂屋传出的争吵，年轻的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年长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都犹犹豫豫的进了堂屋。

忠厚老实的大伯父心翼翼的看了眼江李氏发黑的脸色，愁得摸了把脑袋：“桃啊，你怎么还和你阿奶吵起来了？”

“就是……像什么话。你阿奶是长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非要大呼叫的。”三婶娘张翠莲头疼的教。

她爹见势不对紧缩着脑袋不话，以期减自己的存在感，偷偷暼向屋门的目光告诉所有人他甚至想悄悄离开。

可惜未能如愿，因为江李氏终究还是把视线投在他身上：“老二！你生的好女儿！真是翻了天了！”

“我一直跟你让你当爹的好好管管她，你就成天给我装瞎做聋！现在好了！谁也管不了了！！”

江二河心里苦，每次闺女惹事老娘都要骂他，真是造了什么孽呦。

“娘……”

“自古男婚女嫁哪边不是家中长辈操持？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有脸大谈自己的婚事？！难不成我还能害她？！眼睛长头顶去了！连明钰那孩子都瞧不上！”

“谁眼睛长头顶了？我只除了赵明钰谁都嫁！”江桃再也不能忍受她如此黑自己，不由辩解道。

“那感情好，你倒给我赵明钰到底哪里不好，你这么嫌弃他？连他都嫌弃，你又能看得上谁？”

“他……”喜欢男人！

江桃险险住了口，忽然反应过来。

——这可不能出来。

毕竟现在赵明钰将这些瞒得死，她要敢这样，落在阿奶眼里必是她为了不嫁赵明钰，不惜凭空污蔑人家。更是罪加一等。

可是吧，她还真找不到其他能服人的借口了。

“他……”江桃费尽心思找借口，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吐出了俩字：“他穷。”

完，

她：“……”

什么鬼，竟然被江荷上身了！

江李氏：“……”

屋里其他人：“……”

屋外江荷：“噗——”

她得意地悄悄和江枝咬耳朵，“我就了吧？她就是吃不得苦的人，日后要嫁人定也只想嫁个富贵人家享福……可不是只有我不想嫁给穷人家！”

江枝：“……你声音再大点阿奶都能听见了。”

杨桂芹干笑两声，解了堂屋内的寂静，“娘，我觉着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桃既然不喜欢明钰，何必非要她嫁过去？周围村子适龄的男娃子也不少，咱们替她再好好挑一个就是。”

张翠莲跟着附和，“是啊娘，咱们村不就有几个伙子正在亲吗？王婶家的二栓子，他娘昨天就跟我了，过些日子想找个媒婆给他亲……”

“三婶。”江桃知道她是好心，但就怕阿奶一气之下真就考虑二拴子了，于是期期艾艾道：“他还没我高嘞。”

“……”张翠莲。

她突然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没有生气她不识好歹，反而匆忙补救：“还有王寡妇家的儿子……”

“……他胳膊都快比我大腿粗了……”

张翠莲再次马后炮地想，还是个他娘让他去死，他能不带犹豫咣咣咣撞大墙的“孝子”。

顿时便没话了，心累，越越离谱。

杨桂芹倒是仔细想了一番：“我娘家有个侄子生得还不错，大名叫正奎，今年刚满十七岁，虽然不如明钰有能耐，倒也是个有担当的，干活麻利人也风趣……”

江大河拽了她衣袖一下，“人家定亲了。”

“啥？我咋不知道？”

“先前我在地里松土，你娘家嫂子来咱家报喜，路上看见我就跟我了，正奎的亲事就定在今年年底！她有事急着回去便没来家里，我忘记跟你讲了。”

“……没事。”杨桂芹晃了下神，又道：“我有个嫁到镇上的堂姐，她家的长子在府衙谋了个差事，最近也在亲。咱们家的条件好，桃生得也不差，若是……”

“不行！”话的是素来沉默寡言的江文忠，江家的长孙。

众人讶于他的反对，纷纷看来，杨桂芹闷着声道：“怎么不行？”

“他女人，我见到了。”

“那绝对不行！”江桃闻言一震，脑袋揺得跟拨浪鼓一样。

江李氏忍无可忍，冷笑：“也别在这一个两个的选了，我瞧秀水村的李二牛就挺合适你！”

“……”

“……”

此言一出，满堂皆默。

片刻，才闻江荷幽幽地从屋外道：“奶，我才不要一个傻子做姐夫，出去多丢人？”

江桃：“……”

我谢谢你。真心的。

终究江李氏还是做了退步，只道先忙活江梨的婚事，江桃这边如果她自己都不怕日后起了流言蜚语嫁不出去，就先拖着以后再议，左右她上头还有一个江文孝没亲。

一场争辩下来，天色已经昏暗，杨桂芹风风火火带领家中女眷做晚饭。等众人吃完晚饭后，又到了睡觉的时候。

一夜好梦。江桃这次没有睡过头，东厢房那边的开门声一响，她就跟着起床了。

“二嫂嫂？你怎么起这么早？”

她还以为开门的是大娘或者三婶。家里最先起床的一般都是她们两个。

“五妹妹。”赵盼睇在院里水洗脸，见到她便了声招呼，轻声细语地：“我家里活多，每天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起，习惯了。”

“这桶大了，水有些废劲。厨房里有水缸，二嫂嫂下次要用的话，直接用水缸里的水就好，用完了会有人提满。”

“听五妹的，以后你只管用现成的水，咱家的水都是男人在……瞧你这瘦瘦的，我都怕你提不住一头栽下去。”江文谨穿好衣裳姗姗来迟，熟练的接过赵盼睇手里的水桶继续水。

没过多久，江家其余人陆陆续续都起床了，忙活半早上，江李氏开始分配一天的活计。

“大孙媳妇和二孙媳妇领着几个的在家里收拾，把该做的做好；其他人和我下地干活。”

她口中“几个的”便是江桃四姐妹外加一个真孩江文信。

江家土地虽多，但男人们不论老都勤快，杨桂芹两妯娌和江李氏更是干农活的好手，所以除非农忙时候，一般家里的四个姑娘很少下地。

一番交代后，江李氏带着人走了，江桃背起背篓也慢悠悠的出门了。

——她得为后院的五头肥猪割草备猪食，可不能把它们给饿瘦了。

一年当中就七八月份最热，但江桃出来得早，又选在杏子村和赵家村中间的山山脚下割猪草，所以一点太阳都没晒到不，还能享受到风的清凉。

来这里猪草的人不少，她才刚现身就有走得近的姐妹喊她：“桃——，来这！”

于是江桃便过去了，和姐妹一起笑笑的，难免忽略了不远处路上的两道身影。

直到身后有道声音带着诧异和愉悦：“桃？哎呦！这可巧了！我正要去你家哩！”

江桃心下一窒，听得眉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