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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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最先听见身边有人抽抽噎噎地一声一声唤她“桃”，那凄惨可怜的声音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

所以，她终究还是死了？

死在回杏子村的路上？还是重生后又死在了二嫂嫂家后面的河水里？

如果是后者，那可真够晦气的，凭白在二哥二嫂大喜的日子添了白事。

她还在胡思乱想，不料下巴蓦然一痛，嘴巴被人掰开，不知名的温软之物覆盖而上，接着一股温热的气体极其霸道的冲进她的肺腑之间。

！！！

搞什么——

“我家平生和你家梨可是连嘴儿都亲了，这要不成亲，怎么得过去？”

——这是当初赵平生他娘上江家向江梨提亲时得最多的一句话。

江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这句话，架不住心里慌，眼皮子唰地一下睁开了。

赵平生琥珀色的眼睛撞进她的视线里，低头的动作顿了顿，双方皆是茫然愣住。

他头上的水珠顺着硬朗的脸线往下淌，在鼻尖凝聚成一颗晶莹的水滴吧嗒一下落在她巧的下巴上。

“咳咳咳咳！”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江桃猛地偏过头蜷着身子咳起来。

“桃——”江梨哽咽一声由悲转喜，连忙在她背上轻拍顺气。

“桃——！！”

这一声叫唤江桃听得分明，是四哥的声音！

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没等她想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江文孝便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挤开赵平生心翼翼的将她从地上扶坐起来。

“不是三姐落水了？怎么你也……”

“江桃你又在闹什么！”

江文孝话没完，便有道隐怒的斥责从天而降，“平时欺负梨也就算了，这条河的河水有多深你不知道？你会凫水，梨不会！要是她出了事怎么办？！！”

江文谨匆匆而来，扑开手里女子的外衫披在江梨身上，替她挡住了闻风而来的人群中传出的窥探。

“你也不是孩子了，就这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她可是你姐姐！”

竟是以为江梨落水是败她所赐！

面对他的指责，江桃只往江文孝怀里缩了缩，没有解释，连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她的他不会信。

很委屈。很气。

但谁让二哥先是江梨一母所生的亲哥哥，才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他偏心江梨也正常。

好赖上一世是他背她走出王员外府的，他喜欢骂就骂吧，左右她少不了一块肉。

江文孝一脸懵逼，傻傻的抱着江桃几次欲言又止。

他倒想替桃话，她刚离开赵家没多久赵云云就来了，嘴里只喊梨落水了，没是什么原因，并不一定是桃干的。

可……娘的！

桃从就爱欺负三姐，虽然不至于狠到推人下河，但推搡间两人一起失足落水也不是没可能！

是了，不然怎么解释她俩现在的情况。

“臭丫头！”他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江桃，手也没闲着，不轻不重的在她头上拍了一掌。

赵平生是亲眼看到江桃下水救人的，他从下游往上走，见江梨落水，本来是要去救江梨，但江桃突然来这一出，救的人就变成了她。

可见到江桃被冤枉，他只是眉头一挑，对这姑娘不讨喜的程度作出了诧异，并没有出口相助的意思。

转头朝缩在角落里的赵保才龇牙笑了笑，在后者瑟缩躲避的视线里离开了人群。

江梨被江文谨劈头盖脸的斥责闹得愣了片刻，回神后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袖。

“二哥哥！不关桃的事，是……是我不心掉下去的，桃为了救我，差点命都没了！”

江文谨闻言怔住，怒容渐退，脸色却逐渐憋红，“……”

刚才骂得多严厉，现在就多后悔。

“咳！嗯……二哥，先带她们回去把衣裳换了吧。”江文孝自己也尴尬，虚心的建议道。

“就是就是，人没事就好，有什么话回去再。”

吴氏扒开人群，手里也拿着件衣裳，目光在江梨身上扫了一眼，转头将衣裳给江桃围上。

赵云云回去报信的时候她在上茅房，后来出来听大女婿已经赶过来了，想着男人们毕竟粗心，就拿了件盼睇的衣裳跟过来，本来是给梨遮挡的……

怎么桃也落水了？

幸好两个闺女都没事，要是她们在这里出了事，那些不积口德的婆子们不得她家盼睇还没过门就克着了接亲的姑子？

江桃和江梨被人簇拥着回了赵家，吴氏带她们进了一间屋子，翻出两套干爽的衣裳给她们换，就出门去厨房继续忙活了。

江桃换好衣裳，着手理湿漉漉的头发，百无聊赖时随口问道：“你怎么落水的？”

江梨穿鞋的动作一顿，迟疑稍许，才道：“我和云云在河边话，快离开的时候她不心踩滑把我撞下去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江桃气到冷笑。

命都快被人害没了，还想着给人遮掩，真没见她这样烂好心的！

“云云不是有意的，而且事后她也去叫人了……她是宏文哥的表妹，事情要是闹大了不好……”

阿奶已经和孙家那边商量过了，等二嫂嫂三日回门之后，就给她和宏文哥定亲，这时候还是不要多生事端好。

“……”

得，原来是被男人糊了心。

*

厨房里陈氏坐在一个木凳上，腿上放着圆簸箕，一边伸长了脑袋往外张望，一边手上动作不停的捡着豆角。

“大嫂！江家的闺女怎么样了？”见到吴氏，她目光一亮，忍不住八卦的问：“你好好一个大姑娘，怎么突然落水了？”

要不是没人守着灶上的锅，她一早就跟出去了。

“不心掉下去的，人看着受了些惊，没什么大事。”

他们村里也有失足落过河的人，这件事起来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这样啊……”陈氏砸吧两下嘴，叹了句那闺女倒霉，没再继续往下问。

过了一会，她突然拍了下大腿：“——大嫂！你见到我家平生了没？这死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明知道吃过午食就要送他堂姐去江家，到现在人影都不见一个！”

当下习俗，男方结亲要带两个妹妹，女方送亲要带两个弟弟。

赵盼睇没有亲兄弟，昨天晚上她爹赵贵全特意去二房借了赵平生，三房借了赵进宝，充当给她送嫁的弟弟。

吴氏将灶上冒翻的锅抬下火，抽空回她：“早上我见过他，这会不知道去哪了，你也不要着急，没见我这嫁闺女的都不急？再了，平生这孩子知道分寸，到时间了自然会过来。”

她去得晚，赶到河边的时候赵平生已经离开了，所以并不知道江家俩闺女落水的事他还掺了一脚。

赵家做好了午食，先紧着迎亲和送亲的人吃，临到开席赵平生姗姗来迟。

陈氏一颗焦急的心才放下，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裳，狐疑不已：“好好的你换什么衣裳？”

“这套穿着好看些。”

陈氏：“……脑子进水了？这件衣裳破破烂烂的都补了好几次了，跟个叫花子一样！你管这叫好看？”

赵平生：“……”

统共就这么两套夏裳，再破再烂除了将就着穿还能怎么办？

“不然有时间您再给我做一身？”

“你娶媳妇的钱都还没攒够呢，想做衣裳？美不死你！给我滚——”

“平生！”

赵平生一转身就遇见了江文谨和江文孝。

“我五妹的事还没谢过你呢……”江文孝和他有过几分交情，上来就揽着他的肩膀一顿谢。

“谢什么。”赵平生不在意的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看着无害至极，“现在桃可是我堂姐的姑子了，大家都是亲戚，不过是伸把手的事，哪用的着这么客气。”

陈氏听得云里雾里，待要细问，两人已经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赵平生救了江桃，不管怎样江家都该好好表达一番谢意，但今因天最主要的是两家的亲事，江文谨便和人商议先将准备谢礼的事暂压在后。

反正赵平生也要送赵盼睇去江家，到时候该怎么谢人家自有家中大人决断。

回江家的路上，迎亲的队伍从二十来人增至将近三十个人，一群人来自两个相邻的村子，多多少少都是认识的，回程路上有有笑，十分喜庆热闹。

江桃处在其中，倍感格格不入。

她笑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上一世赵平生他娘在江家大门外撒泼滚，死活要求江梨过门的事。

江梨生得恬静，性子乖，有的是人稀罕她当儿媳妇，要不是家里和孙家那边透露过消息，上门提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

而她不一样，从就霸道，脾气也不好。

只盼他娘看不上她吧。

不然以赵平生这连自家亲爷都能追着的性子，要真和她成亲了……谁知道是结亲还是结仇呢。

赵家这边，一群人媳妇婆子围在一处话，一个年轻的媳妇连连啧叹：“我去得早，远远就见平生这子和江家那闺女嘴都亲上了！还亲了好几次！”

“侄媳妇少两句吧，人家还不是为了救人……”

“再是救人，那姑娘子男未婚女未嫁的，当着这么多人面亲来亲去，像话吗？！”

“要我啊……陈婶儿，你干脆寻个时间上江家提亲得了，我瞧着他们俩都生得俊，岁数也相当，般配着呢。”

被迫听了赵平生救人的来龙去脉，陈氏脑子正稀里糊涂的时候乍然听见这个提议，顿时茅塞顿开。

对啊，她不正愁赵平生那子娶不上媳妇吗？

现下好了，有这档子事在前头，不正好娶了江家那闺女？

没想到这子成天吊儿郎当的，还挺会来事！！

陈氏这般一想，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回家揪了只下蛋的老母鸡，绑上腿提着往杏子村去。

“他二婶，上哪去啊？”田间拔草的妇人高声问她。

陈氏笑意吟吟：“上我未来亲家吃酒去！”

顺便趁着事还没冷下去，探探亲家的口风，啥时候给两个娃子定亲。

妇人：“……”

亲家？她哪里冒出来的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