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2000年7月5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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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的意义是什么？

夏油杰微微一怔。

复仇的行动,是伤害的承受者将伤害等同甚至加倍的返还给伤害的施加者。因此，复仇的存在便对潜在的伤害施加者构成了威胁与警告，于是就可以避免一些冲突的产生。

比如《汉谟拉比法典》中便写明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在某种程度上看，复仇行动的存在,也是社会公平的构成成分之一。

太宰治的问题,对于夏油杰而言很好回答，但对于文部修平,则是诛心的难题——

因为文部修平是复仇的实行者,而并非夏油杰这种旁观者。

旁观者自可以从宏观出发,回答关于社会的泛泛之谈，但文部修平不行。

他必须从自身出发，审视自身的动机,回答的主语是，“我”。

已逝之人无可挽回，在咒术师的观念之中,死后的世界也根本不存在。

太宰治的恶意在于，将复仇归为了“无意义”之事,文部修平一旦反驳,就会在太宰治的引导下意识到：所谓的“让凶手付出代价”，比起告慰亡灵,更像是幸存者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的报仇，只不过是以家人为借口的自私行为。”鸢眼的毒蛇暗中喷洒了毒液。

夏油杰更是意识到，如果文部修平和文部有绘被太宰治诱导成功，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甚至会受到伤害……

文部修平……你还没明白吗,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夏油杰咬牙。恨不得自己真的能穿越回过去，帮灰发男孩把那个没有任何正面影响的古怪绷带男掐死。

而文部修平,在听到太宰治问题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向自己意识里的姐姐告状：“太宰治狗贼又要搞我心态！”

“……”文部有绘对弟弟的气极败坏表示无奈。

太宰治算是人精中的人精，姐弟两加一块不过是勉勉强强见招拆招。

想坑回去？目前看来还毫无可能。

一通无能狂怒后，文部修平该回答的还是要回答。逃避无用，太宰治总有办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科学研究猜测，太阳的寿命是一百亿年左右。”灰发男孩擦头发的手不停，目光平静，“现在太阳已经燃烧了四十五亿年。”

“也就是，最多再有六十亿年，太阳就会慢慢停止燃烧。”

这个回答在太宰治的意料之外，黑发少年湿漉漉地坐在高处摇晃着两条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等待着文部修平的完整回答。

“太阳这颗黄矮星，在那时会内部塌缩，外层膨胀，成为一颗吞噬地球的红巨星。”灰发男孩慢吞吞地回答。

“所以，早晚有一天，所有生物都会灭绝，地球毁灭，人类什么痕迹都无法留下。”

文部修平抬眼看了太宰治一眼，深吸一口气：“因此，人类早晚灭绝，人类存在的痕迹也会不复存在，如果不改变未来地球毁灭的结局。现在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将是无意义的。”

比起和太宰先生谈论“什么是意义？什么是有意义的？”，文部修平决定把所有事情都拉下水——都没有意义。

“同样的，您无论是自杀还是寻找活着的理由的行动，也都完全是无意义的呢。”

毒蘑菇学着绷带毒蛇喷洒出了自己的有毒孢子。

来呀，互相伤害呀！

太宰治眼中暗色一闪而逝，随即双手扶膝，大笑起来。

“嘛，修平聪明了许多啊。”擦掉眼尾笑出的眼泪，太宰治跳下来，按着文部修平头顶站稳，“回答问题吧。”

他轻轻瞥了灰发男孩一眼。

“……没有意义，只是我乐意。”文部修平乖巧回答。

他感受到压在自己头顶的那只缠满了潮湿绷带的手上不轻不重但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道，默默收回了自己在对方面前还不够看的毒性。

太宰治轻笑一声，重重把灰发男孩按了个趔趄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文部修平的话还不足以刺激到他，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和太宰先生谈哲学真是太危险了。文部修平站稳之后，摸着自己头顶，悄悄叹气，这次算是糊弄过去了，可下次呢？

总不能一直太宰先生和我谈哲学，我和太宰先生谈科学的保持下去吧？

夏油杰发现，男孩和他的姐姐都没有在意“复仇是一件无意义的事”的论点。

为什么？夏油杰心底不自控地泛上凉意。

文部修平对“找出当年事故的幕后黑手并让其付出代价”的决心，夏油杰是知道的。这决心能让文部修平独身一人返回文部家，孤立无援地努力奋斗到在家族里占据一席之地，并可以和黄金之王平等交流……

所以为什么不在意？因为这决心还不够吗？

当然不。夏油杰回想回忆中文部修平的点点滴滴……

答案是——因为偏执。

夏油杰突然明白了夜蛾老师过的“咒术师都有不同程度的疯狂”——文部姐弟对家人的执着让他们根本不在意什么意义，而是只要和家人能扯上关系的事情，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夏油杰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浓烈的危机感……

***

“令此攻彼，驱虎吞狼之计。”

昏暗的地下室里，黑发少年和灰发男孩挤在一起。

“话我都明白，太宰先生。”灰发男孩精神萎靡，不忘吐槽，“但我觉得您的观战计划很不成功。”

太宰治挑起两方战斗的计策顺利实施了下去，可太宰治非要拉文部修平去现场观战，还看上了战场边缘的一颗歪脖子树。

又因为太宰治突然冲出去“吊颈”，他们暴露了位置，被战斗的胜者绑回了大本营。

“来嘛来嘛～让我看看修平的□□～”即使是在敌方的牢房，太宰治依旧漫不经心。

“……”文部修平试着动了动胳膊，“恐怕不行，太宰先生。”

“我的手臂好像断了。”

太宰治“名声在外”，即使是俘虏他的人也对他带了三分忌惮。可籍籍无名的文部修平就不一样了，他在地牢的门口就被一把推了下去，被上锁前还被狠狠踩踏了手臂。

“欸？真的吗？”太宰治毫无愧疚，语气轻快，“修平真是太弱了。”

“那我们只能等着矮子救我们出去啦～”

“太宰先生。”

“嗯？”

“您也可以开锁的。”

“才——不要！”太宰治扭动着身体拒绝，“即使开了锁也逃不出去，被发现还会被。”

“我超——讨厌疼痛的！”

“……”那你还让我开锁？

文部修平发现太宰治就是想骗他挨，拳头硬了。

……

最后，救援来到，一顿胖揍还是落到了太宰治头上。

等中原中也终于松开了黑发少年的领子，气势汹汹地踹门离去。太宰治气若游丝，倔强地伸手拉住文部修平：“……修平……”

“太宰先生？”文部修平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夕阳照射下他淡金色的瞳孔呈现出罕见的橙红色。

不！不对！这不是阳光的折射！

夏油杰悚然一惊，他看到男孩皮肤下浮现的浅淡墨痕。

“嚓。”

太宰治在地上紧急翻滚一圈，一柄餐刀险险擦过他的脖子。

“请问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是谁？是一位乐意陪伴我走上死亡之路的美丽姐吗？”太宰治一边躲闪，一边不忘底线蹦迪。

“文部修平”右侧手臂受伤，只能左手持刀，动作不便，尝试几次伤不到太宰治之后，他冷着脸停了下来。

“你想对我的弟弟做什么？”

文部有绘是真心想要了太宰治的性命，为了避免咒力被其异能干扰，她强行接管了弟弟的身体。她知道今天太宰治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借伤害文部修平逼自己出现，也的确因此而怒火升腾。

“弟弟？”见警报解除，太宰治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抓住“文部修平”的右手。

“不会消失吗？”鸢色眼睛闪亮，太宰治找到了上次交谈中他认为有趣的东西。

“文部有绘，修平的姐姐。”文部有绘“啪”地开太宰治的手——对方的异能虽然只是对咒力有些影响，但还是让咒物状态存在的文部有绘心烦，“修平手臂受伤了，我出来替他。”

“欸？不让他自己来吗……”道一半，太宰治消了音。

夏油杰也紧紧盯着文部有绘的动作——

文部有绘把右臂放在桌上，用刃口并不算锋利的餐刀在手臂上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拿着餐刀硬怼断骨，从伤口处把错位的断骨仔仔细细地拼了回去……

文部有绘全程面无表情，整个“治疗”场景像是一出黑色幽默的荒诞剧。

虽然知道错位的骨头不能用反转术式直接治疗，否则会造成畸形……但文部有绘的行动也过于果断血腥了……

夏油杰这才有了“每天和修平正常交流的文部有绘是咒物受肉”的实感。

“为什么要一个伤口？”见骨骼、肌肉、皮肤依次愈合，最后连伤疤都没留下，太宰治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

“因为我不会骨折复位啊。”文部有绘温柔回答。

“那为什么不去找医生？”

“因为我有事需要立刻完成啊。”

文部有绘话音未落，刚刚对太宰治的追杀就再度开始……

***

确认了文部有绘的存在之后，太宰治便再没有让文部修平参与进港口Mafia具体的事务之中，不过偶尔和灰发男孩分析一下横滨的局势。

五年前的这个少年，和夏油杰算是同龄人。

而夏油杰头一次在同龄人身上感知到，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不可为敌。

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仿佛所有人都是面前黑发少年的一颗棋子，随着他的指令在棋盘上挪动厮杀。

而人心，更不过只是一张摆在太宰治面前的薄纸，轻轻一捅，便是漏洞。

太宰治教给文部修平的开锁、无证飙车、潜入甚至刑讯都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其对人性的洞察与利用。

夏油杰见过强大的异能者被太宰治折磨到涕泗滂沱，放弃一切尊严，像条狗一样蜷缩在对方的脚底，但还是逃不过被子弹夺去性命的命运。

面对太宰治的手段，即使是一向骄傲的咒灵操使，都没有自信能抵抗过去。

而太宰治在黑暗面的强大与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没有太大的关系。

恍惚中，夏油杰心头略过一个疑问——

咒术师真的是强者的一方吗？

作者有话要：

下一章就回归现实啦～

咕咕鲸突然想起加更的事情，今天一算，竟然不知不觉就欠了三章了……QwQ

加更：3（评论三百，霸王票五十，作收一百）

不过，加更要先欠几天，下周咕咕鲸还是隔日更新……因为……咕咕鲸的游戏下周有活动要肝，咕咕鲸下周都没申榜……（心虚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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