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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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班飞机降落时夜色已浓，下方的道路宛如流淌着灯光的河。

春节将至，职业联赛进入休赛期，大家都收拾收拾各自回去过年，乔一帆当然也不例外。经常去客场比赛，他对旅行已经非常习惯，很从容地一边随着人流走向行李提取处，一边给高英杰发了条短信。

“我已经下飞机了，等会见。”

照理该是先回家才对，但想到高英杰春节期间要陪家里人出去旅游，之后整个假期多半都没机会见面了，两人就合计了一下，落地当晚还是先去他那儿住一晚，也省得爸妈还要熬夜操心。

过了十几分钟，高英杰的电话直接拨进来了：“一帆，你到啦？”

隐隐能听见有人话的背景声，心想英杰可能正在看电视吧，乔一帆略微提高了音量：“对，刚取完托运行李。……没事，东西不多，就一点年货。”

“听H市昨天下雪了，你过来路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雪早上就化差不多了。除了人比平时多点，没什么情况。”

“那就好。啊，对了……”

几句对话间，乔一帆已经穿过了短短的通道。果然是一年一度的春运，连在到达大厅接机的人好像都比平时翻了倍。

然后高英杰似乎又了句什么，这回杂音挺大，把他的话给盖过去了，乔一帆郁闷：“你那儿有点吵，我听不太清。”

高英杰“哦”了一声，重复道：“你往左看。”

“嗯？”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乔一帆不解，下意识地转脸一瞧，忽然睁大了眼睛。

迎着他惊讶的视线，武装得很严实的高英杰稍微抬起帽檐，动作幅度不大地朝他摆了摆手。

“你怎么过来了？”乔一帆忙问。

觉得突袭行动的效果不错，高英杰忍不住笑了：“怎么，不可以吗？”

能早点和他见面，乔一帆心里自然是很高兴，但又挺心疼他这么折腾一趟：“也不是……不过这么大老远的，现在晚上又怪冷，没必要啊。”

“反正我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高英杰着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旅行袋，“给我吧。”

东西不重，乔一帆也就没跟他客气推让，只笑着了声谢。

“看着鼓鼓囊囊的，倒是不沉，里面是什么呀？”掂了掂重量，顺手把它背到外侧肩膀上，高英杰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就是普通的过年礼盒，火腿、藕粉、山核桃之类的。”乔一帆回答，顿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还有给你带的豆酥糖。”

“哎？”高英杰不觉有点脸红，“上回我就随口那么一的，一帆你居然还记得。”

“嗯……”看着他喜出望外的样子，乔一帆忽然也不知道该什么才好了，只觉得自己的脸也慢慢地冒起了热气。

大概是增加重点热点地区运力的缘故，航站楼外的出租车倒是意外地多。

高英杰跟司机了地址，就和乔一帆继续讨论起明天的安排。他后天一大早就要出门，满满算，两人最多也就只能单独相处到明天下午。

“要不咱们早上一块儿喝豆腐脑去吧？附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挺地道的，芝麻烧饼的味道也很好。”

乔一帆当然同意：“好啊，我也好久没吃过了，还真有点想。”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他：“起这个，郭少的那条微博你看到了吗？”

郭少的微博向来是刷屏式的，数量海了去了，高英杰问道：“哪条？”

“上次回来PK他们那边不是输了吗？正好之后嘉世去X市和虚空比赛，盖才捷就带他和邱非去吃豆花泡馍了。”

高英杰呆：“还真去了？”他以为这个赌注也就是大家随便着玩的。

“是啊，真去了。你等等我给你找。”乔一帆掏出手机，开页面翻找了一阵，半开玩笑地，“看，有图有真相。”

画面上一大海碗，光那份量就挺惊人的。红通通一片的底色衬出豆花洁白、馍片金黄，上面零星撒着点翠绿葱花，色彩搭配得还算不错。但是一想到那无法想象的口味……两个人都只能摇头了。

“……等会谁来给我个复活术？”

高英杰声地念着郭少的微博内容。底下自然少不了各种转发评论，绝大多数是粉丝，也有不少职业选手参与。草草扫了一眼，至少百分之九十是在各种幸灾乐祸。

“哎哟，第一例非战斗性减员？你家后辈干得好。”方锐这条微博里连贴了四五个竖拇指的表情，因为嘉世下一轮的对手正是兴欣。

“猥琐方，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下限啊？”被他点名的吴羽策很不客气地回复。

“有也是复活术都救不回来的。”李轩吐槽。

关于方锐下限讨论的支线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但继续调侃郭少的也不少，很快有好事者帮忙把联盟里几个治疗都敲了一遍。

“这会还不赶快@安文逸，联盟治疗量第一牧师。”

“显然更应该@袁柏清。两个角色，双份生命。”

“为什么不@张新杰？他是X市地主，对症下药才是关键。”

“@唐礼升才是最优的选择。又是本地人，人又在本地，你们都不考虑一下实际距离？”

“右边那位同学，守护天使没有复活术这项技能好吗……”

然后郭少很悲愤地加发了一条：“不要幸灾乐祸，过几轮就到你们了！@卢瀚文 @李远”

“是啊，已经订好座了。”盖才捷表示出了东道主的热忱。

被点了一堆蜡烛的卢瀚文不甘示弱地回应：“你有本事也@妍琦姐啊！”

不管PK输赢都立于不败之地，戴妍琦毫无压力地转发并附加了个亲切的笑脸，底下又是呼啦啦一堆人排队跟着捶桌笑。

高英杰乐不可支地把手机又递回乔一帆面前让他瞧。正好乔一帆也没细看过这之后的发展，到车停下来的时候两人还在那儿边刷边笑的。

一看这还没到呢，高英杰正想问怎么回事，司机师傅却回过头来：“前面那块儿路面结冰滑过不去，你们就在这儿下吧。”

B市的冬夜滴水成冰，只是付钱下车取行李的这一会，乔一帆就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冻得发木了。他不由后悔上飞机时把手套收进了箱子里，眼下要翻出来还真不方便。

“好冷啊，快走吧。”高英杰招呼道，话间呵出一团大大的白气。

“嗯。”乔一帆答应着，又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高英杰立刻注意到了：“一帆，你没戴手套啊？”

乔一帆笑着：“没想着要在外头呆多久，就搁箱子里头了。”见高英杰把行李放下开始摘手套，连忙加了一句：“也没事，就两步路不是吗？”

“那不行。”高英杰不容分地把一只手套硬塞进他手里，语气和动作都很坚决。

乔一帆被他弄得有点懵，戴上了，暖和了，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高英杰就将他的另一只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好了。”

恋人难得一见的强硬让乔一帆有些意外，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刚想调侃他一两句几天不见脾气见长什么的，扭头却发现高英杰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脸一个劲儿地往围巾里缩，却还是藏不住眉开眼笑的表情。

乔一帆也就笑了笑，什么都没。

没过一会儿，高英杰攥着他的手又偷偷翻了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虽然是顶着冷风步行，但指间传来的温度，却好像把两颗心都融在了一起。

春节长假很快过去，1月31日晚，职业联赛战火重燃。

微草在主场9：1大胜昭华，把连胜场次又延长了一场。而在萧山体育馆里，以客队身份对阵嘉世的兴欣战队，也以8：2获得了胜利。

本轮比赛结束后，轮回战队以166分排名第一，自第八轮反超蓝雨后便一直牢牢占据榜首位置。蓝雨战队和他们相差5分，起来还不到一场的距离。

后面三至六名的积分均在130上下。其中霸图和兴欣同积135分，霸图凭借双方对阵中的分占优暂列第三，兴欣第四。中程开始发力的微草战队以130分排在第五，本赛季表现不错的虚空则以2分之差紧随其后。

季后赛区边缘的形势同样胶着。雷霆和百花两支战队，目前虽离后面追赶的队伍有10分左右的差距，还可以在前八名停留一轮，但之后可就不好了，毕竟三零一、烟雨和呼啸也都很有实力。

危险的保级区内，新升上联盟的飞腾战队情况惨淡，似乎已提前锁定了一个降级名额。和它一起回归联盟的嘉世战队，却在榜尾挣扎了几个月后，一步一步地爬升到了十六名的位置。这对一支几乎由纯新人组成的队伍来，已经相当不错。特别是主场对阵兴欣时，他们在擂台赛发挥出色，守擂的邱非更是接连战胜了包子和唐柔完成一挑二，令人惊讶地从卫冕冠军手里抢下了两个宝贵的积分。

“是啊，我看了，邱非真的很强。”QQ窗口里弹出了高英杰的回复，乔一帆几乎都能想象出他字时的认真表情，“不过，我也会努力的。”

除了在团战里发挥作用外，如今的高英杰还更加频繁地出现在战队守擂的位置。他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有决心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加油。”乔一帆回复道。

“你们也是，接下来的几场比赛都不轻松。”高英杰。

急于拿分的呼啸、领头羊轮回、试图赶超的虚空，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对手。

“没错，而且之后只能稍微喘息一轮，就又要碰上拦路虎了呢。”乔一帆跟他开玩笑。

作为“拦路虎”新核心的高英杰沉默了一会儿，丢过去一串表情复杂的省略号，却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总是比预想的快，转眼四轮联赛飞快完，H市也已经是春雨连绵、垂柳如烟。

“怎么过来了？”叶修踱出训练室，朝面前的人懒洋洋地招呼道，“可惜我们今天训练已经完了，来侦察的话晚了一步啊。”

和上赛季必须持续高强的节奏不同，现在的兴欣已经有条件讲究张弛有度。比赛日前的一天，科目内容还是挺轻松的，结束得也比较早。

“刚做完试场热身，顺便过来看看。”王杰希。

“你来就来呗，还把大半支队都拉来了，我们这儿庙太根本坐不开啊。”叶修着，倒是没有阻拦什么的，把微草的几个人直接让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不至于吧。”王杰希回答，就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意量着室内。随后的许斌、刘别他们一个个都客气地向叶修点头示意，然后跟着队长规矩地坐成了一排。

真是好人啊……陈果内心顿时充满了感动。

从萧山体育馆的选手通道出来，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兴欣网吧的后门，这么近的距离，路过串门的选手其实不少，可难得见有微草这样，全队都不添乱特靠谱的。

结果就听王杰希语气平常地戏谑了一句：“这不是坐下了吗？”

“哥就是谦虚一下，你也当真。”叶修着，拖了把椅子过来自己也坐了，换了种乍一听特别关怀再一听有点揶揄的口吻问道，“瞧人家豪门多重视细节，还特意过来适应设备。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这种程度的垃圾话王杰希基本直接无视掉，倒是副队长许斌笑了笑接过话头，不轻不重回敬一句：“还好，应该不至于让方锐前辈一挑八。”

本来和乔一帆在里面做手操的方锐，一听自己躺枪立马不干了：“刚谁在话？哥一挑八那是挑你们队长，还没算带你们玩呢！哎那个谁，刘别，躲什么我刚看见你笑了！有本事明天擂台先锋，跟我们唐单挑啊！”

“不敢不敢……”手速达人憋笑憋得有点痛苦，忙把脸埋了下去。

王杰希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阵容名单提前公布了没事吗？”

“怎么能没事呢！”叶修也装模作样地板起脸，转向下一个，“所以大治疗，你明天用牧师还是守护天使也提前透露下吧？”

“我去，这能随便告诉你吗！”袁柏清叫道。

“不能随便，那就认真地？”叶修笑。

觉得这对话又要逐渐往熟悉的方向走，陈果不由扶额，还好自家战队的乔一帆礼貌又适时地给客人们端来了水：“前辈们，请喝点水。”

两边人杂七杂八地又闲扯皮了一阵，高英杰本来就不好插话，基本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和同样旁听的乔一帆交换一两个或莞尔或无奈的眼神。

“干脆留下吃个饭吧，也就是加……”看看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叶修点起了人数，“五双筷子？”

微草和兴欣众人都齐齐无语，你多大尊神啊，这么家子气的客套话也敢，你不嫌寒碜人老板站你身后都丢不起这个脸了，就不能拉人出去吃个饭吗。

“大家走走，出去，我请客。”陈果爽快，“正好附近就有家不错的。”